文章信息
- 朱春洋, 周强, 赵鲁卿, 张声生
- ZHU Chun-yang, ZHOU Qiang, ZHAO Lu-qing, ZHANG Sheng-sheng
- 张声生教授从内痈论治溃疡性结肠炎经验
- Professor Zhang Sheng-she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ulcerative colitis by using internal carbuncle's theory
- 天津中医药, 2016, 33(11): 641-643
- Tianjin Journ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2016, 33(11): 641-643
- http://dx.doi.org/10.11656/j.issn.1672-1519.2016.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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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历史
- 收稿日期: 2016-07-18
溃疡性结肠炎(UC),是一种主要累及直肠、结肠黏膜和黏膜下层的慢性非特异性炎症,临床表现为持续或反复发作的腹泻,黏液脓血便伴腹痛、里急后重和不同程度的全身症状[1-2]。病情迁延难愈,易于复发[3],且有一定的癌变风险[4-5],近年来逐渐成为了医学领域研究的热点及重点。张声生教授从事消化系统疾病临床研究30 余载,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组方用药精妙,师古而不泥古,临证屡获良效。张声生教授认为本病与内痈发病十分相似,治疗上可从中医外科治痈的方法中汲取宝贵经验,当从“内痈”论治。笔者有幸随诊在侧,聆听教诲,受益良多,现将其治疗本病经验浅析如下。
1 邪气匿伏,痈疡内生,瘀毒贯穿始终中医学中本无溃疡性结肠炎的相关病名,根据其主要临床表现,一般归属于“久痢”、“泄泻”、“肠风”、“脏毒”等范畴[6-8],张声生教授则认为本病亦可辨为“内痈”。中医外科中辨痈有“内痈”和“外痈”之分,外痈发于体表而内痈生于脏腑[9]。关于“内痈”,中国古代文献中多有记载,《诸病源候论》言其:“内痈者,由饮食不节,冷热不调,寒气客于内……则化为脓,故曰内痈也。”又曰:“大便脓血,似赤白下利而实非者,是肠痈也。”
《脾胃论》有云:“内伤脾胃,百病由生。”张声生教授认为溃疡性结肠炎初起多见脾胃虚弱,运化失司,水湿困于中焦,久则郁而化热,湿热内生;脾虚则气不足,气虚无力推血,血行迟滞困于脉中,或因情志不遂,肝失疏泄,气机郁滞,气滞血瘀,正如“气虚则气必滞,气滞则血必瘀”;气滞、湿热、血瘀搏结于肠,经络阻塞,气血失和,肉腐成脓,发为内痈。《诸病源候论》云:“邪气与营气相干,在于肠内,遇热加之,血气蕴积,结聚成痈,热积不散,血肉腐坏,化而为脓。”而平素诸邪内伏于肠,匿而不发;若外感邪毒、饮食劳倦或情志内伤引动内邪,邪气内犯,肠络受损,破痈为疡,血溢脉外,下利脓血,故本病时发时止;另外,“离经之血,也为瘀血”,瘀血不去,新血不生,与毒邪胶结内阻肠络,瘀毒贯穿疾病始终,故病邪缠绵,反复难愈,如《医宗金鉴》所云:“痈疽原是火毒生,经络阻隔气血凝。”
2 分期论治,祛邪扶正,注重标本兼顾“消、托、补”三法为中医外科治痈的总则,针对内痈的初期、成脓期、溃疡期3 个阶段进行分期论治[10-11]。张声生教授认为对于溃疡性结肠炎可从内痈论治,与外痈治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针对本病缓解期与活动期交替而作的特点,将疾病分期与中医辨证相结合,临证有所分辨,治疗上各有侧重。
2.1 活动期———清肠化湿,解毒消痈,消托并行张声生教授认为溃疡性结肠炎活动期以浊毒侵袭,湿热留滞为基本病机,治疗上应侧重于“清肠化湿,解毒消痈”,消托并行,使“内痈”消于内而托于外。临证以黄连、黄芩、当归、木香、白芍、香附共用以清热燥湿,调气和血,有“调气则后重自除,行血则便脓自愈”之义;黄芪、白术以补气健脾,扶正胜邪,托毒外出,使邪热不得鸱张;佐以连翘、蒲公英、败酱草等清热解毒之品,使初期的痈疡得以消散,防止邪气内聚成脓;同时根据实际情况选用地榆炭、槐花炭、侧柏叶等以凉血止血,三七粉、茜草、蒲黄等化瘀止血,白及、仙鹤草、血余炭等以收敛止血,诸药并用“清血热,止脓血,敛疮疡,散血瘀”。
2.2 缓解期———健脾补肾,散邪敛疡,以补为重溃疡性结肠炎缓解期以正虚为主[12],邪气内伏,此时治疗上侧重于“补”,常以“健脾补肾,散邪敛疡”为法。临证以黄芪、炒白术、茯苓、山药、白扁豆等健脾理气为基,多重用黄芪,其不仅补气健脾力优,更有托疮生肌之功;若久病阳虚,虚寒内生者可予肉桂、杜仲炭、干姜等温阳扶正,以求恢复正气,助养新生,少佐黄连寒热并用;若久泻滑脱不禁者,可少予诃子肉、赤石脂、芡实等固涩收肠,但毒邪未尽时应慎用,以免留邪为患;佐以炒薏苡仁,白豆蔻、砂仁等健脾化湿。此期邪毒内伏于肠,适予辛散之品可透邪外出,少佐防风、荆芥、葛根等,取其发散透邪之性,亦有胜湿止泻之功;以白及、仙鹤草、儿茶等收敛愈疡,配合三七粉、蒲黄等化瘀止血,可瘀去新生,促进局部病变愈合。
3 宏微相参,病证结合,优化内痈疗效在宏观辨证的基础上,也注重局部肠镜和病理表现。溃疡性结肠炎患者结肠镜检查可见黏膜充血、水肿、自发性或接触性出血和脓性分泌物附着,病变明显处可见弥漫性、多发性糜烂或溃疡;黏膜活检组织学检查固有膜内弥漫性急性、慢性炎性细胞浸润,隐窝结构改变及黏膜表面糜烂、浅溃疡形成和肉芽组织增生[13-15],其表现与“内痈”十分相似[16]。
张声生教授认为结肠镜检查可作为中医视诊的延伸,使“内痈”也可视之。对局部肠镜表现及病理结果进行微观辨证,符合中医的整体观念,也为溃疡性结肠炎的辨证治疗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有利于优化疗效。局部肠镜及病理表现可见糜烂、溃疡者,乃“肠道脂膜血络受损”,可选用五灵脂、蒲黄、三七等活血化瘀,选珍珠粉、白及粉、青黛、血竭等收敛愈疡;针对肠腺隐窝炎症及脓肿者,乃“湿热毒邪蕴结肠腑”,可选用连翘、黄连、半枝莲、蒲公英等[17]。
4 中药灌肠,内痈外治,彰显中医特色中药内服与局部灌肠用药共举是活动期最佳的治疗选择。中药灌肠作为中医外治法之一,可使药物直达病所,保持了有效药物浓度、避免了肝的首过效应,且可通过药物直接与肠道病变接触,改善局部血液循环,促进溃疡面愈合,对于直肠型及左半结肠型溃疡性结肠炎患者疗效较好[18-20]。
张声生教授治疗本病充分汲取中医外科治疗痈疡的经验,常在中药内服的基础上,配合灌肠经验方浓煎保留灌肠,方以炙黄芪、肉桂、大黄炭、黄柏、三七粉、椿根皮、青黛、白及等,方中炙黄芪、肉桂扶正补虚,鼓舞气血生长,促进疮疡愈合;大黄清热泻火,活血祛瘀,通因而通用;黄柏、椿根皮清热燥湿,而椿根皮更有收敛止血止泻之效;青黛清热解毒、凉血消肿;三七、白及合用,寒温并用,化瘀与收敛兼施。诸药合用,共奏“清热解毒消肿,化瘀敛疮生肌”之功,随证施治,灵活加减,屡获佳效。
5 病案举隅患者男性,26 岁,主因“大便次数增多伴黏液血便1 a,加重3 周”来诊,患者于外院完善电子肠镜提示盲肠炎症———溃疡性结肠炎,病理结果提示肠黏膜组织显慢性炎症,诊断为溃疡性结肠炎。曾间断口服美沙拉嗪治疗,效果不显。就诊时大便日行5~6 次,伴黏液血便,量较多,里急后重,伴肛门灼热感,便中夹杂未消化食物残渣,腹部怕凉,畏食生冷,纳少,食欲欠佳,眠可,小便调。舌质偏红,苔白厚,边有齿痕,脉弦滑。此虽处于溃疡性结肠炎的活动期,但辨证以脾肾阳虚为主,湿热蕴肠为次,寒热错杂,治以健脾理气化湿,敛疡托毒消疮为法;同时从痈入手,以补为重,消托并进。方以炙黄芪25 g,炒白术15 g,炒薏苡仁25 g,三七粉6 g(冲服),白扁豆15 g,山药15 g,芡实10 g,炮姜10 g,补骨脂10 g,肉豆蔻15 g,焦神曲25 g,当归10 g,仙鹤草25 g,地榆炭15 g,连翘10 g,赤石脂10 g,木香10 g,黄连5 g。上方每日两次水煎煮,温服各200 mL。服上方12 剂后复诊,大便次数减至每日1~3 次,黏液脓血明显减少,偶有便前腹痛,舌红苔白厚,脉沉弦。以上方去仙鹤草、补骨脂,加延胡索、儿茶。继服上方近3个月后复诊,大便日1 行,未见黏液脓血,里急后重基本缓解。随访1 a,未见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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