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治疗是治疗恶性肿瘤的主要手段之一，但是，化疗药物在杀灭肿瘤细胞的同时也会产生诸多不良反应，而恶心、呕吐及腹胀、食欲减退等是临床最常见的胃肠道反应。现阶段，对于化疗后胃肠运动障碍（属于中医“痞满证”范畴）发病机制尚未完全明确，通过观察以往学者实验研究的结果^[1]，笔者推测可能与Cajal间质细胞（ICC）功能紊乱有关。ICC具有控制胃肠自主节律性运动的功能，主要参与胃肠道慢波电位产生和传播，是胃肠道慢波的起搏细胞，同时在推进电活动的传播以及介导神经信号传递中起着重要作用。对于化疗所致痞满证西医多以促进胃动力药，取得一定疗效，但仍留存着很大的发展空间。贾英杰教授总结多年临床经验自拟消痞方取得很好疗效。本实验旨在研究化疗后痞满证大鼠胃排空率及胃窦ICC形态和数量的变化，以及消痞方干预对其影响，以期阐明化疗后痞满证的部分发生机制。

1 材料和方法 1.1 材料 1.1.1 实验动物

健康雄性Wistar大鼠60只，6周龄，体质量180~200 g（由天津中医药大学实验动物中心提供）。实验前适应性喂养1周，饲养期间保持实验室清洁安静，采光及通风良好，室温在20 ℃左右，饲以普通颗粒饲料（由天津中医药大学实验动物中心提供），自由饮水。

1.1.2 药物

消痞方（半夏、黄连、莱菔子、厚朴、槟榔、枳实、鸡内金、旋覆花各15 g）由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中药房提供，按常规方法煎制成2 g/mL，置4 ℃冰箱保存；注射用顺铂（德州德药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37020524）；西沙必利片（上海沪源医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20100182）。

1.1.3 主要试剂与仪器

JEM-1200EM透射电镜（日本JEOL公司）；LEICA组织切片机（德国LEICA公司）；SE602F型电子天平（上海奥豪斯仪器有限公司）。

1.2 方法 1.2.1 造模与分组

适应性喂养1周，称质量后按随机数字表法随机将60只大鼠分为空白对照组、模型组（单纯化疗组）、消痞方低剂量组、消痞方中剂量组、消痞方高剂量组以及西沙必利组，每组10只。空白对照组不施加任何因素，其余5组大鼠以尾静脉注射顺铂0.004 mL/g建立模型，出现焦虑，进食量减少，体质量下降，毛色无光泽，蜷缩聚堆，说明造模成功。

1.2.2 给药方法及样本处理

造模成功后，空白对照组及模型组给予生理盐水0.02 mL/g, 对照组给予西沙必利0.02 mL/g（浓度0.2 g/L），消痞方低剂量组、中剂量组与高剂量组分别给予浓度为100％、150％、200％的煎剂各0.02 mL/g，分别连续给药灌胃7 d，并记录每日进食量。末次给药前18 h禁食（自由饮水），给药后2 h各组大鼠随机抽取6只，予以半固体糊（由羧甲基纤维素2.5 g，奶粉4 g，淀粉2 g，蒸馏水62.5 mL配成）^[2]，以3 mL/kg体质量灌胃，40 min后断头处死，迅速打开腹腔，结扎贲门和幽门，摘离全胃，用滤纸拭干后称量胃全质量，洗去胃内容物并拭干后称量胃净质量，按照公式计算胃排空率：胃排空率=[1-（胃全质量-胃净质量）/灌胃量]×100％。然后，迅速用冷刀片取胃起搏区组织0.5~1 mm³，立即投入2.5％冷戊二醛溶液中固定，放入4 ℃冰箱。后采用透射电镜观察ICC超微结构。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19.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学处理及分析。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x±s)表示，计量资料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组间两两比较若方差齐采用LSD法，若方差不齐采用Dunnett’s T3法。所有统计检验均采用双侧检验，P > 0.05表示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大鼠一般情况观察

造模后第2天，大鼠进食量明显减少，至第4天精神萎靡，毛色无光泽，体质量逐渐减轻，并伴有焦虑，说明造模成功。给药后，消痞方高剂量组大鼠进食量逐渐增加，活动变多，而模型组大鼠仍蜷缩成团，不思饮食，说明消痞方可以明显改善痞满证大鼠不思饮食等症状。

2.2 给药后各组大鼠日均进食量比较

实验过程中模型组大鼠进食量明显减少，给予低剂量和中剂量消痞方后，进食无明显改善（P>0.05）。消痞方高剂量组和西沙必利组进食量显著增加，与模型组、消痞方低剂量组、消痞方中剂量组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1）。消痞方高剂量组高于西沙必利组，差异具有统计学差异（P > 0.05）。见表 1。

2.3 各组大鼠胃排空率比较

与空白组大鼠相比，模型组大鼠胃排空率明显减弱，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5）。给予药物干预后，消痞方高剂量组及西沙必利组胃排空率显著增强，与模型组、消痞方低剂量组及消痞方中剂量组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5）。消痞方高剂量组优于西药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5）。

2.4 透射电镜观察

各组大鼠胃肌层ICC超微结构观察如下：

空白组：ICC细胞清晰，呈椭圆形、纺锤形，细胞核大，圆形或卵圆形，核周胞质少，有多个细长突起，之间存在缝隙连接，胞质内存在丰富线粒体及中间丝，内质网发达，高尔基体发育良好，存在内质网小泡，粗面内质网比较稀疏，几乎没有微管和游离核糖体，ICC和平滑肌细胞、神经末梢间存在大量缝隙连接（见图 1A、1B）。

模型组：平滑肌组织间广泛水肿；ICC损伤明显，结构破坏，胞浆不规则，周围可见局灶性溶解；胞质内有较多空泡，细胞器明显减少，线粒体高度肿胀，空泡样变；核异染色质较多，边聚，成块状，核缘不规则；内可见大量巨噬细胞；与平滑肌细胞、神经末梢之间的缝隙连接结构破坏并减少（见图 1C、1D）。

西沙必利组：平滑肌组织间轻度水肿，ICC数量轻度增多，部分可见结构轻度破坏，和平滑肌细胞、神经末梢间存在少量缝隙连接。胞质内细胞器丰富，线粒体肿胀，电子密度增加，核异染色质较多，边聚，成块状，边缘不规则（见图 1E、1F）。

消痞方高剂量组：平滑肌结构正常，胞质内线粒体增多，轻度水肿，有较多的高尔基体和核糖体；ICC细胞数量明显增多，胶原丰富，新生的ICC结构正常，排列整齐，和平滑肌细胞、神经末梢间存在缝隙连接（见图 1G、1H）。

消痞方中剂量组：平滑肌组织间水肿，可见少量炎性细胞；ICC数量稀疏，部分可见胞浆溶解，胞质内细胞器减少，线粒体肿胀，嵴脱落（见图 1I、1J）。

消痞方低剂量组：平滑肌组织间炎性水肿，可见炎性细胞；ICC体积增大，结构破坏明显，胞质溶解，内可见空泡，细胞器稀疏，线粒体重度水肿，内质网扩张、脱粒（见图 1K、1L）。

3 讨论

中医药在肿瘤治疗中不可忽视的作用已经得到证实，尤其中医药减轻化疗药物毒副反应，对于化疗药物导致的胃肠道的刺激以及5-HT3抑制剂对胃肠道的麻痹作用，正是中医药的优势所在。但是临床关于治疗和改善化疗后期痞满证（食欲不振、胃脘胀满等症状）的研究甚少^[3]，基础研究国内外文献也很少，贾英杰教授从事肿瘤临床工作数十载，其认为：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化疗药物是一种“邪毒”，对癌毒可取得“以毒攻毒”的抗邪效果，与此同时对全身正气，包括各个脏腑和气血津液皆有严重的损害。其中尤以脾胃受到影响较大，如脾胃失于健运通降时，则水谷不能化生精微，反而酿成湿浊，形成“食积”，郁结中焦，导致脾胃呆滞，导致整个胃肠处于“抑制停滞状态”，即胃肠蠕动停止，中医称“脾胃气滞”。故临床出现“气滞”、“食积”、“脾虚”并存的痞满证的病机。故在此病机基础上，选择半夏泻心汤为基本方，自拟消痞方配合肿瘤患者进行化疗多取得满意的临床疗效。半夏泻心汤是《伤寒论》中调和脾胃的名方，具有和胃降逆、开结除痞的功能，其配伍特点为辛开苦降、升降两调，方中以辛温之半夏为君，散结除痞，又善降腻逆止呕。臣以干姜之辛热以温中散寒，黄连之苦寒以泄热开痞。有气滞者加用莱菔子、厚朴、枳实；食积者加鸡内金、槟榔、旋覆花。诸药合用共奏调和脾胃、补气和中，降逆消痞之功效。

肿瘤化疗所致痞满证主要表现为胃脘部痞塞、满闷不适、食欲不振等症状，与现代医学中功能性消化不良（ＦD）相似，故化疗后痞满可相当于西医中的功能性消化不良，发病率较高^[4]。FD发病机制至今未完全清楚^[5]，但大量研究证实，多与胃肠动力障碍、内脏高敏感性、胃底对食物容受性舒张功能下降、胃酸高分泌、幽门螺旋杆菌感染、精神社会因素等多种因素相关^[6]，其中，对于胃动力障碍的机制研究较多。有研究显示肝胃不和型痞满与胃肠内分泌紊乱有关，其血浆胃动素水平降低、胃泌素升高^[7]。另研究发现^[8]，维持胃肠电机械运动正常的生理基础是由肠神经系统（ＥＮＳ）－ICC-平滑肌细胞（ＳＭC）组成的胃肠动力基本功能单位，而c-Kit/SCF信号途径与ICC关系密切，此酪氨酸激酶的信号通路，导致ICC增生、分化和维持表型^[9]，它不仅对ICC发育相当重要，而且对ICC形态及功能的维持也相当重要^[10]。本实验研究发现，化疗所致痞满证存在胃排空障碍，提示引起痞满证原因可能与该调控系统相关，尤其是居于中间环节的ICC形态和功能。

ICC是一种非神经但又与神经密切相关的特殊间质细胞，是胃肠运动慢波电位的起搏细胞^[11-12]，广泛分布于胃肠道环状肌和纵行肌之间，胃肠平滑肌细胞和神经末梢纤维有密切联系，介导神经递质的产生和作用^[13]。它可以持续规律释放慢波，通过ICC网络以及与ICC相连的平滑肌细胞传至远端肠道，进而产生自发电活动和机械活动，且ICC与肠神经末梢纤维联系密切，是神经元与平滑肌细胞之间信号传输的纽带，在接受胆碱能刺激输入方面起着重要作用^[14-15]。ICC调控胃肠道平滑肌的舒缩和蠕动，在胃肠道动力产生和传导中具有重要作用^[16]，实验研究发现，ICC的减少及分布异常与人类很多胃肠动力障碍有关^[17]，所以，肠神经对于胃肠道平滑肌的调控主要通过ICC完成，其功能对于维持胃肠道正常运动起着重要作用。故研究胃动素受体激动剂促进胃肠动力中ICC的作用十分必要^[18]。

实验结果显示，化疗破坏了大鼠胃肌层ICC网络，细胞结构破坏，死亡增多，且破坏内质网及核糖体，致其能量供应减少、合成功能降低，新生减少。ICC功能异常导致大鼠胃排空障碍，胃肠运动紊乱，食欲减退，进食减少。消痞方低剂量组和中剂量组无明显改善。西沙必利组胃肌层ICC数量轻度增多，部分仍可见结构轻度破坏。高剂量的消痞方可预防顺铂对大鼠胃肌层ICC结构的进一步破坏，维持其正常形态和功能，促进新生，从而促进其胃排空，使其饮食恢复至正常水平。实验表明化疗对于ICC超微结构的破坏可能是化疗后痞满证的机制之一，而消痞方可显著改善，且明显优于西药促胃动力药物作用，但其影响ICC的具体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