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信息
- 杨珊珊, 王强
- YANG Shanshan, WANG Qiang
- 乌梅丸治疗厥阴证不寐验案1则
- A test case of Plum pill treating Jueyin disease
- 天津中医药, 2018, 35(11): 846-847
- Tianjin Journ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2018, 35(11): 846-847
- http://dx.doi.org/10.11656/j.issn.1672-1519.2018.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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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历史
- 收稿日期: 2018-06-23
2.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心血管科, 天津 300193
《灵枢·口问》篇曰:“阳气尽,阴气盛,则目瞑,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提示阴阳的盛衰变化顺应人们入夜则寐,入昼则寤的生活习惯。《灵枢·大惑论》记载:“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卫气留于阴,不得行于阳,留于阴则阴气盛,阴气盛则阴跷满,不得入于阳则阳气虚,故目闭也。”目不瞑,也称“不寐”“不得眠”“不得卧”“失眠”,现代多指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特征的病患,主要表现为:睡眠时间、深度的不足,轻者入睡困难,或寐而不酣,时寐时醒,或醒后不能再寐,重则彻夜不寐,常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工作、学习及身体健康[1]。
1 典型病案患者女性,53岁,因睡眠障碍2年就诊。
初诊:患者于2年前因情志不遂出现睡眠质量不佳,反复中、西医治疗后未见明显效果,因长日不能得到正常的睡眠而致身体健康状态每况愈下,神郁气悴。每晚夜梦多而繁杂,常凌晨1、2点时醒来,自觉口干口渴。平素心烦易怒,口苦,易头汗出,四肢多不温,偶可见手热脚凉,腰膝总觉寒凉无力,纳少,小便调,大便溏。舌尖色红有点刺,舌中白腻淡红舌,边有齿痕;触之肝脉弦细而无力,余脉多弱象。苦思其证,此为厥阴寒热错杂,上热下寒之证,治以清上温下,因疏乌梅丸加减方:乌梅50 g,黄连10 g,黄柏10 g,桂枝10 g,当归15 g,细辛3 g,干姜10 g,白芍20 g,附子6 g(先煎),蜀椒10 g,党参15 g,川芎15 g,茯苓30 g,炒酸枣仁12 g,炙甘草15 g,知母10 g,郁金15 g,木香10 g,3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饭后半小时后服,每次150 mL。
2诊:服3剂后,睡眠症状大有改善,每晚一觉可睡至凌晨4点左右,夜梦及口干口渴症状较前缓解,而四肢不温,便溏未见明显改善,宗前方加减,去酸枣仁汤,易桂枝为肉桂6 g,再3剂,服法如前。
3诊:患者言诸症均有改善,寐酣,夜里未再醒,四肢渐温,纳可,大便较前成形,精神状态饱满,舌尖尚存点刺,苔中白腻已消,肝脉弦象略缓,余脉渐起。察患者症状缓解如此明显,即辨证明确,故仍守乌梅丸原方以消息之:乌梅40 g,黄连6 g,黄柏10 g,肉桂6 g,当归15 g,细辛3 g,干姜10 g,附子6 g(先煎),蜀椒10 g,党参15 g,3剂,服法如前。
2 讨论从临床中发现,众多失眠患者多集中在凌晨1~2点出现睡眠障碍。根据古代记时方法,此为丑时,又称鸡鸣,属厥阴肝经所主之时,正值“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伤寒论》第328条)。清代医家钱天来道:“太少两阴交尽之经,为阴极阳回之处,草木得阳气而勾萌于至阴坤土之中。”若在阴尽阳生,极而复返之时病至厥阴,则“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伤寒论》第337条),故临床中多见失眠患者常伴有手足四肢不温,甚至厥逆之症。
肝属厥阴风木,体阴而用阳,主藏血,主疏泄,内寄相火,其性刚介,喜条达。木为水火之中气,生于肾水而孕育心火,肝气条达,和风以生,升降有序,纳运如常,则水火既济,阴阳燮理。若肝气郁结在中焦,协子气,肾水不能上济心火则上热,乘母气,心火不能下温肾水则下寒,子胜则热,母乘则厥。正如黄元御在《四圣心源·六气解》中论述:“木为水火之中气,病则土木郁迫水火不交,外燥而内湿,下寒而上热。”故见心烦易怒,头汗出,醒后口干口苦,腰膝酸软无力,四肢不温等一系列看似上盛下虚之状,实则证属厥阴病上火下寒之证。肝气郁而化火,横戕中焦脾土,则见柯琴《伤寒来苏集》所述之症:“太阴主寒,厥阴主热,太阴为阴中之至阴,厥阴为阴中之阳也。太阴腹满而吐,食不下,厥阴饥不欲食,食即吐蛔,同是不能食,而太阴则满,厥阴则饥。”刘渡舟在《伤寒十四讲》中曾提出:“凡临床见到的肝热脾寒,或上热下寒,寒是真寒,热是真热,又迥非少阴之格阳、戴阳可比,皆应归属于厥阴病而求其治法……临床见到阳证阴脉,或阴阳之证杂见,而又有气上冲心证的,皆应抓住厥阴纲领以求辨治之理,则就起到提纲挚领之目的。”[2]二阴之辨,终归肝郁脾寒胃热,故见“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伤寒论》第326条)。国医大师李士懋教授平脉辨证经验为:脉弦按之减,弦脉亦可兼濡、缓、滑、数、细等,只要弦而按之无力,统为肝之阳气馁弱之脉[3]。临证之要,重在谨守病机,辨证论治,须做到“先识证,再遣方”。
厥阴病本证中,“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藏厥,非蚘厥也。蚘厥者,其人当吐蚘。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蚘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蚘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蚘。蚘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伤寒论》第338条)。”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卫生医疗水平的提高,乌梅丸已不再是治疗蛔厥的主方[4],正如柯韵伯所言:“乌梅丸为厥阴主方,非只为蛔厥之剂矣……仲景此方,本为厥阴诸证立法,叔和编于吐蛔条下,令人不知有厥阴之主方,观其用药与诸证相符,岂止吐蛔一证耶?”
王叔和又云:“仲景制乌梅丸方,寒热并用,攻补兼施,通理气血,调和三焦,为平治厥阴之主方。”虽未明确提出治疗不寐,但以证测机,患者多在凌晨1~2点醒来,伴口干口渴,平素心烦易怒,上半身汗出,四肢不温,腰膝总觉寒凉无力之上热下寒证,当属厥阴肝经所主病证,同时可兼纳少喜温,常伴大便不爽,便溏久泻之太阴脾虚症状。上述患者之舌脉亦与厥阴病病机环环相扣。辨证中要灵活化裁:乌梅丸中重用乌梅40~50 g为此方之妙,“下气,除热烦满,安心,止肢体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痣,蚀恶肉”(《神农本草经》)及“敛肺涩肠,止久嗽泻痢,反胃噎膈,蛔厥吐利”(《本草纲目》)基本囊括了乌梅所主之症,恰与厥阴病辨证纲领条文相对应;上热下寒之极者,易桂枝为肉桂,取肉桂黄连之交泰丸之意;严重失眠患者,乌梅丸联合酸枣仁汤治疗“虚劳虚烦不得眠”之失眠更是相得益彰,效如桴鼓;如若此人情志不遂,肝气郁结较甚,则加郁金、木香疏肝解郁,行气散结。
乌梅丸不仅为治疗蛔厥第一方,在治疗难治性胃脘部疼痛、顽固性口腔溃疡、消化道溃疡、肿瘤及久泻久痢、更年期综合征等慢性病中悉获奇效。笔者初窥堂奥,此乃中医学之冰山一角,竟效如桴鼓,如此博大精深,为之震撼,今后漫漫长路,定会发皇古义,融会新知。
[1] | 周仲瑛. 中医内科学[M]. 北京: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2007: 2. |
[2] | 刘渡舟. 伤寒论十四讲[M]. 天津: 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 1985: 64. |
[3] | 李玉昌, 扈有芹, 李朋涛. 国医大师李士懋教授论肝阳虚[J]. 环球中医药, 2016, 9 (12): 1509–1512. DOI:10.3969/j.issn.1674-1749.2016.12.023 |
[4] | 宋力伟. 乌梅丸治验[J]. 山东中医杂志, 2012, 32 (1): 69–70. |
2. Cardiovascular Division,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Tianji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ianjin 300193,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