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信息
- 梁玉文, 林旭龙, 宋晓欣, 陈婕
- LIANG Yuwen, LIN Xulong, SONG Xiaoxin, CHEN Jie
- 应用和法治疗脾胃病的研究进展
- Research progress of the application of harmony therapy on treating spleen-stomach diseases
- 天津中医药, 2019, 36(12): 1246-1248
- Tianjin Journ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2019, 36(12): 1246-1248
- http://dx.doi.org/10.11656/j.issn.1672-1519.2019.12.24
-
文章历史
- 收稿日期: 2019-08-23
和法是指通过和解与调和的方法,使脏腑、阴阳、表里失和之证得以解除的一类治法。正如戴天章所说:“寒热并用之谓和,补泻合剂之谓和,表里双解之谓和,平其亢厉之谓和。”可见,和法是一种既能祛除病邪,又能调整脏腑功能的治法,无明显寒热补泻之偏,性质平和,全面兼顾[1]。和法立足于调和关系,针对邪在少阳、脏腑关系失和、寒热互结、虚实并见、升降失常等病证,分别予以和解少阳、调和肝脾、疏肝和胃、平调寒热、和调虚实、升降并枢、分消走泄之法,旨在调和失和的病机关系,恢复健康状态。和法临床应用广泛,但尤以治疗脾胃病见长[2]。脾胃病以慢性疾病多见,同时由于脾胃升降相因、燥湿相济、纳运相助的生理特性,易形成寒热错杂、虚实相兼、升降失和、润燥不调的病证,和法的应用尤为适合[3]。现对其临床应用展开系统综述。
1 和解少阳少阳病正邪分争,属半表半里之证,法当和解,却常收和调胃气之功。小柴胡汤为和解少阳经典处方,既可治少阳,又能顾脾胃,和之则枢机自利。肝胆互为表里,肝胆发病往往影响脾胃,故柴胡汤之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心烦喜呕、嘿嘿不欲饮食等主症多表现为消化道症状。临床对感受外邪、邪入少阳而见脾胃失和之胃肠型感冒与肝胃失和所致的胆汁反流性胃炎、胃及十二指肠溃疡等用本方加减均有疗效[4]。刘建材等[5]临床诊治长期便秘患者,若同时伴有胸胁胀满、口苦、脉弦等,则可辨为少阳枢机不利之证,应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之枢,疏利三焦气机,使胃气得和,诸症自愈。
2 调和肝脾《医学正传·胃脘痛》中载:“胃脘当心而痛,未有不由痰涎食积郁于中,七情之气触于内之所致焉。”可见脾胃病与肝气条达与否关系密切。肝为刚脏,性主疏泄,有赖脾气柔润濡养,方不致刚强过盛。血藏于肝,肝得精血之濡养,始有条达之性,疏泄之权。若肝气郁结,横逆犯脾,而导致肝脾不和证,当用调和肝脾之法[6],代表方为四逆散、逍遥散、痛泻要方等,临床常用疏肝理气药如柴胡、枳壳、陈皮等,与健脾药如白术、茯苓、甘草等配伍组方。张声生教授善用调和肝脾法治疗慢性萎缩性胃炎[7],该类患者平素多因情志不畅导致肝气郁结,肝木乘脾土,则脾胃运化失健,中焦气机升降失调,从而产生气滞、食停、湿(痰)阻、寒凝、火郁、血瘀等各种病理产物,久则形成慢性萎缩性胃炎;张声生教授以疏肝健脾立法,以逍遥散合枳术丸为基本方加减治疗,多获良效。刘建材等[5]认为肠易激综合征发病多与情志不舒有关,故多表现为肝脾不和证,针对此类腹痛腹泻缠绵不愈的患者,刘建材常用痛泻要方合四逆散加减治疗,以疏肝理气、健脾止泻,疗效明显。
3 疏肝和胃《临证指南医案》曰:“肝为起病之源,胃为传病之所。”现代社会,人们工作压力较大,长期反复、持久的情志刺激,如忧、思、悲、恐、惊等情志因素,以致肝气郁结,气机不畅,或饮食失调,脾胃乃伤,土虚木乘,可导致肝失疏泄,横逆犯胃[8]。当以疏肝和胃为法,调和肝与胃,重在“疏”与“和”,常用代表方有柴胡疏肝散、左金丸等。许二平教授临床上善用疏肝和胃法治疗胃胀,针对反复胃胀发作,同时伴胸胁不适的患者,许教授常辨证为肝气犯胃,肝经郁热证,予丹栀逍遥散加减以疏肝和胃,则诸症皆去[9]。高金亮教授治疗反酸性疾病,如功能性消化不良反酸症、消化性溃疡、胃食管反流病等,常以左金丸为基础方[10],本方采用调和肝胃之法,为肝郁化火、横逆犯胃而设。
4 平调寒热寒热错杂之邪互结于中焦,可致脾胃升降失和、虚实相兼[11]。若单用辛温芳香之剂则有助热化燥之弊,纯用苦寒清热又有损阳伤气之嫌,故须以寒热并用为治疗原则,通过平调脏腑寒热、斡旋气机升降、恢复脾胃运化,以达到治疗脾胃病的目的[12]。半夏泻心汤最为常用,临床上治疗胃肠疾病,如功能性消化不良、萎缩性胃炎、溃疡性结肠炎等见寒热错杂,升降失常,虚实相兼者均可应用[13]。张声生教授[14]善用平调寒热法治疗反流性食管炎,他认为本病多因饮酒过度、嗜食肥甘厚味,聚湿生热、湿热交阻,然素体脾阳虚,虚寒内生,而导致脾寒胃热之寒热错杂证,故投以半夏泻心汤平调寒热,疗效显著。周永学[15]临床治疗萎缩性胃炎时,喜用小柴胡汤合半夏泻心汤化裁,以疏肝养胃,分解寒热,疗效颇佳。李勇临床上善用乌梅丸治疗消化系统疾病[16],乌梅丸本来是治疗蛔虫之方剂,既有酸甘化阴配伍,又有辛甘温阳、酸苦泄热、苦辛顺其升降等方法,可谓寒热并用,刚柔共济,气血兼顾,扶正祛邪集于一身;在慢性胃炎、胃溃疡、胃黏膜脱垂、胃肠神经官能症、慢性胆囊炎等疾病的治疗中恪守寒热错杂之病机,对症治疗往往多有良效。
5 和调虚实《素问·太阴阳明论》有“阳道实,阴道虚”,指出阳明胃腑多见实证,太阴脾脏多见虚证。因此脾胃病以虚实夹杂者多见,临床针对虚实夹杂的疑难脾胃系疾病,专以一法治之往往力有不逮,宜和调虚实,通补兼施,则脾胃之气机得复,运化方能复常。如徐景潘教授[17]临床上治疗残胃炎(胃远端切除术后残胃吻合口的炎症)时,认为本病病机多端,虚实错杂,多种病理因素互为因果,故将其病机要点归纳为脾胃虚弱、胆汁逆胃、食滞瘀阻,并创立“残胃饮”一方(药用太子参、炒白术、石斛、白芍、柿蒂、刀豆壳、炒枳壳、薏苡仁、炙甘草、石见穿、制香附、五灵脂、焦神曲等),消补兼施,多获良效,体现了和调虚实的治疗大法。周永学[15]临床善用和调脏腑虚实之法治疗疑难杂症,如针对心肝脾胃严重失和,同时还夹有痰浊瘀血的患者,治宜补益心脾、活血化瘀,予归脾汤加活血药治疗,多获良效。周洁教授认为胃癌术后患者,在脾胃虚弱的基础上,往往有痰热中阻,故治疗时宜清热燥湿、理气和胃、滋养胃阴、虚实兼顾[18]。
6 升降并枢《素问·六微旨大论》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气机升降为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动力,同时也是脾胃发挥正常生理功能的关键[19]。若脾胃升降功能失常,则脾不得升清,胃不能降浊。辛开苦降法则的提出正是针对脾胃升降失常的病机,以辛温或辛热药物与苦寒或苦辛寒凉药物合用,应用药物的趋向性能,针对病势去向,恢复脾胃正常升降功能的治疗大法[20]。高金亮教授认为辛开苦降法为极具中医特色的治疗大法,正确使用该法是体现中医治疗水平的标志之一;并擅长用蒲公英之苦、紫苏之辛,辛开苦降,合半夏泻心汤治疗寒热错杂之胃痞[10]。马伟明主任治疗胃气上逆之呃逆,用柿蒂、刀豆子、旋覆花等,甚者加代赭石以降逆止呃,但如加入开宣之桔梗、葛根等品,使气机升降相合,则效益佳[21]。
7 分消走泄分消走泄法理论出自清代医家叶天士《温热论》,主要用于治疗三焦气分湿热证。后世医家多有发挥,认为凡属湿热留滞诸证,造成气机不畅,湿不得运,阻于三焦,舌苔多腻,脉见濡滑者,皆可用分消走泄法治疗[22]。通过临床实践与发展,分消走泄法现已广泛应用于临床多种疾病中,尤其对脾胃病脾胃湿热证的治疗有着至关重要的指导意义。代表方为三仁汤、温胆汤等;三仁汤具有宣上、畅中、渗下之功,而法属分消走泄和解之法。赵丹等[23]临床诊治湿热内蕴、困阻脾胃之痞满时,喜用三仁汤加减芳香宣化、清热利湿。方中苦杏仁、藿香、佩兰芳香化湿,宣上焦之肺气;白豆蔻、黄芩、半夏清热燥湿,畅中焦之脾气;薏苡仁、茯苓、茵陈、赤小豆淡渗利湿,泻下焦之湿热。诸药相须为用,有分消三焦,调畅气机之功,疗效甚佳。邓贵成主任善用温胆汤治疗脾胃病,认为本方针对的病机为胆热内扰,加之脾胃湿热内蕴,临床表现为口苦、恶心、烦躁、易惊等,针对脾胃病夹有情志症状者疗效显著[24]。
8 小结临床应用和法治疗脾胃病时,可细分为和解少阳、调和肝脾、疏肝和胃、平调寒热、和调虚实、升降并枢、分消走泄等具体治法。究其规律,其实是对两种对立治法的合用,如散寒与清热配合、温阳与养阴相伍、升提与降逆同用等;同时亦是多种治法组合,如辛开苦降、分消走泄等。体现在用药上,往往是将两种不同性味、不同趋向、不同作用的药物拟为一方,这是中药相反相成的配伍惯例[25]。该治法与脾胃的临床特性十分契合,故临床上治疗脾胃病时,应遵循“中焦如衡”的原则合理使用药物[26],以和为用,才能取得良好的临床效果。
[1] |
孟梦, 周强, 赵鲁卿, 等. "和"法治疗脾胃病临证策略初探[J]. 北京中医药, 2018, 37(7): 628. |
[2] |
吉跃进, 臧帅, 李红晓, 等. 徐景藩运用和、疏、补、消四法治疗胃心同病经验[J]. 中医杂志, 2018, 59(17): 1454. |
[3] |
张晓雷, 王玉光, 沙茵茵, 等. 近现代医家对和法的认识及临床应用[J]. 环球中医药, 2016, 9(11): 1428. |
[4] |
孙云廷, 王淑玲, 包烨华, 等. 中医"和"的诊疗思想及其在脾胃病中的临床意义[J]. 中华中医药学刊, 2013, 31(10): 2190. |
[5] |
刘建材, 郑涵尹. 和法在功能性胃肠病症状重叠中的运用[J]. 世界中西医结合杂志, 2018, 13(4): 576-577. |
[6] |
马义斌, 付海强. 脾病传肝论治[J]. 新中医, 2016, 48(5): 4-5. |
[7] |
周滔, 张声生, 等. 张声生教授利用调肝理脾法治疗疑难脾胃病的临床经验[J]. 中华中医药杂志, 2013, 28(1): 132. |
[8] |
韩维斌. "和法"在脾胃病中的临床应用[J]. 现代中医药, 2017, 37(2): 63. |
[9] |
仝广远, 许二平. 许二平教授运用"和法"治疗脾胃病经验[J]. 内蒙古中医药, 2017, 36(9): 50. DOI:10.3969/j.issn.1006-0979.2017.09.047 |
[10] |
刘梅. 高金亮教授运用和法治疗脾胃病经验[J]. 四川中医, 2011, 29(6): 2. |
[11] |
张默, 丰胜利, 张学智. 寒热并治法在消化道疾病治疗中的应用[J]. 中医杂志, 2017, 58(22): 1925. |
[12] |
陈霖. 《伤寒论》和法治疗脾胃病的体会[J]. 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 2014, 12(16): 9. |
[13] |
闫雷雷, 曾学波, 闫强强, 等. 半夏泻心汤"和"的验案举隅[J]. 湖北中医杂志, 2018, 40(9): 44-45. |
[14] |
张旭, 张声生. 张声生教授运用寒热并用法治疗脾胃病的临床经验[J]. 世界中医药, 2017, 12(4): 851. |
[15] |
周永学. 和法治疗疑难病临证辑要[J]. 陕西中医, 2018, 39(7): 945-946. |
[16] |
陶智会, 李勇. 从"治中焦如衡"析古方在脾胃疾病中的应用[J]. 四川中医, 2013, 31(2): 35. |
[17] |
王杰, 陆为民. 徐景潘教授补、和、消三法论治残胃炎经验[J]. 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8, 42(6): 441. |
[18] |
沙岩波, 周洁. 和法治疗胃癌术后痞满治验一则[J]. 亚太传统医药, 2017, 13(7): 79. |
[19] |
滑永志, 夏军权. 和法在功能性胃肠疾病中的应用[J]. 新中医, 2014, 46(6): 243-244. |
[20] |
李同享, 薛西林. 辛开苦降法在脾胃病中的证治研究进展[J]. 中医药临床杂志, 2012, 24(12): 1243. |
[21] |
谷红苹, 马伟明. 马伟明治疗脾胃病"和法为先"的学术思想及临床特点[J]. 浙江中西医结合杂志, 2018, 28(4): 257. DOI:10.3969/j.issn.1005-4561.2018.04.001 |
[22] |
莫晶, 张吉芳, 张福利, 等. 分消走泄法研究进展[J]. 中医药信息, 2012, 29(5): 92-94. DOI:10.3969/j.issn.1002-2406.2012.05.039 |
[23] |
赵丹, 史晓, 施丹, 等. 浅释分消走泄法在脾胃病中的应用[J]. 光明中医, 2018, 33(2): 168-169. DOI:10.3969/j.issn.1003-8914.2018.02.008 |
[24] |
来要良, 和媛媛, 李淑兰. 邓贵成谈和法治疗脾胃病经验[J]. 环球中医药, 2016, 9(2): 213. |
[25] |
田永衍, 王庆其, 凌鹏. 张仲景之后医家对"和"法的发展[J]. 中医杂志, 2013, 54(19): 1631. |
[26] |
王琳, 张会珍. 从"治中焦如衡"探讨脾胃疾病的治疗[J]. 河南中医, 2015, 35(5): 9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