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信息
- 吴袁元, 尹昀东, 赵进东, 方朝晖
- WU Yuanyuan, YIN Yundong, ZHAO Jindong, FANG Zhaohui
- 基于“脾为吞”理论探讨桥本甲状腺炎的病机和治疗
- Discussion on TCM pathogenesis and treatment of hashimoto's thyroiditi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spleen for swallow"
- 天津中医药, 2021, 38(9): 1149-1154
- Tianjin Journ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2021, 38(9): 1149-1154
- http://dx.doi.org/10.11656/j.issn.1672-1519.2021.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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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历史
- 收稿日期: 2021-04-30
2. 安徽中医药大学, 合肥 230031;
3.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合肥 230031
目前随着自然、社会环境的改变,桥本甲状腺炎(HT)已然成为发病率增长最为迅速的慢性甲状腺疾病。系统评价结果显示近年来HT的比例已占到总体甲状腺疾病的25%左右,其中以30~50岁中青年女性发病率较高[1],约为男性的8~10倍。西医认为HT主要的病理因素和慢性T淋巴细胞免疫反应有关,标志检验结果为高滴度的甲状腺球蛋白抗体(TG-Ab)和甲状腺过氧化物酶抗体(TPO-Ab),相应症状体征有颈前阻塞感或疼痛,伴有吞咽不适以及甲状腺结节[2]。HT发病早期可见甲状腺功能亢进,但随着疾病的发展,大多演变为甲状腺功能减退,出现倦怠乏力、畏寒怕冷、月经推迟等症状[3],甚者而后可转变为甲状腺癌。目前西医对于HT的针对性治疗方案通常以调节甲状腺激素的分泌功能为主,如左甲状腺素钠替代治疗,必要时可采取糖皮质激素以及生物制剂如白介素(IL)-10和干扰素(IFN)等,目的在于使一些T细胞辅助因子灭活,从而阻止自身抗体形成,抑制迟发型变态反应的发生发展进程[4]。
《素问·宣明五气篇》云:“五气所病,心为噫,肺为咳,肝为语,脾为吞,肾为欠为嚏。”结合足太阴脾经“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的特点,历代医家对于“脾为吞”有不同的注释,总体上可概括为3种含义[5]:一是吞涎,如清代张志聪认为“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脾气病而不能灌溉于四脏,则津液反溢于脾窍之口,故为吞咽之证”,意为脾气运化失职,津液不布,上行于口但不溢于口外,导致涎液过多,出现异常的吞咽症状。二是吞引,多见于痰气互结,咽中如有物阻,津液失于敷布,常伴口咽干涩,频频吞引,可疏导气机以暂缓不适。三是吞酸,如《内经今释》:“吞,即吞酸。”脾虚湿盛,郁久化热,患者自觉有酸水从胃中上泛,导致吞咽不止。“脾为吞”也可以理解为以吞咽不适为典型症状的疾病大多与脾有关,而HT常表现为不同程度的颈前阻塞感或吞咽不适等症状,正是属于此类疾病[6],因此笔者基于“脾为吞”理论,从“吞引”层次加以揆度,以期从脾之阴阳平衡及“脾主运化”的角度探讨HT的病因病机和治疗方法。
1 从脾论HT的病因病机HT通常归为中医“瘿病”“虚劳”“郁证”等范畴,病机总属本虚标实,虚实夹杂,本虚有心、肝、脾、肾之亏虚,标实有气滞、痰凝、血瘀、热毒等,其虚实之偏重与疾病的发展密切相关[7]。笔者认为,“脾为病”是HT发病的主要原因,脾之阴阳失衡,运化不利是各种复杂病机的共同之处,贯穿整个HT的病程。
1.1 HT的病因 1.1.1 情志失调,影响脾运《诸病源候论·瘿候》[8]云:“瘿者,由忧恚气结所生。”《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瘿瘤证治》云:“此(瘿瘤)乃因喜怒忧思有所郁而成也。”均提示精神抑郁,忧思日久导致瘿病。虽早期HT可有甲状腺功能亢进状态[9],多表现为烦躁易怒,失眠多梦等肝郁化火、肝阳上亢的证候,而据“五行乘侮”规律,见肝之病,知肝传脾,肝失疏泄,肝气犯脾,继而脾虚,又脾因肝郁而失于健运,纳谷不馨,虽纳而精微不化,水液聚集成痰。此外,肝失条达之性,气机郁结周身,气不布津,易于呆凝,痰气抱结,聚于颈前导致吞咽不利,并形成早期甲状腺结节。另一方面,脾在志为思,久思则气结,《圣济总录》中首次提出:“妇人多有之(瘿瘤),缘忧恚有甚于男子也。”《医学入门·瘿病篇》载:“瘿气,今之所谓瘿囊者是也,由忧恚所生。”可见,忧思是构成HT发生发展的重要情志因素。若长期忧思则伤心脾,导致心失推动,脾失健运,日久气血失运,造成水液输布不利,痰湿聚于颈前化为结节。据临床观察来看[10],HT患者大多在发病之前经历过一段较长时间的情绪低落期,表现为思虑过度,郁郁不欢,伴有口淡乏味,甚者纳差少食,乏力倦怠,临证中可通过疏肝理气、消郁散结的方法,在肝郁气滞改善、情绪稳定的同时,缓解HT的进程。
1.1.2 后天失养,先天有匮《医宗金鉴》曰:“脾主肌肉,郁结伤脾,肌肉浅薄,土气不行,逆于肉里,致生肉瘿。”脾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饮食不节,调护失宜导致脾胃运化功能失调,水谷精微不化,湿聚痰凝发为瘿病。一方面,脾的健运失职可造成水液输布不利,痰湿胶着于颈前,脾络不通化为结节;另一方面,气血不荣,则枯以荣经,经脉失养而致颈前阻塞而拘急不舒。此外,脾胃虚弱,后天失养,劳损体虚,体质衰减也会导致HT的发病。西医认为,生活中由饮食不当引起的亚健康状态会导致机体免疫力下降,是HT一个重要发病原因,亦有不少医家以顾护脾胃,以养后天贯穿于治疗始终[11]。后天匮乏,不能养先天,则会波及肾中精微物质,出现元阴、元阳失衡,表现为腰膝酸软、怕冷畏寒、小便频数、肢体浮肿等症状。同时,若本身肾精不充,则禀赋失衡,易而受外来因素影响产生HT。
综上所述,结合“脾为吞”理论和足太阴脾经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的特征,可见HT的早期症状如颈前不适、吞咽不利与脾为病有着密切的联系。情志不遂和先后天失养虽为发病的重要诱导因素,但是脾失健运、脾络不通才是引起相关病理改变的主要原因。
1.2 从脾论HT的病机中医界通常将HT的病程分为早中晚3期[12],前中期具有“瘿病”和“虚劳”的特征;后期则颈部肿块和吞咽不适减轻,主要表现为“虚劳”。《外科正宗》曰:“夫人生瘿瘤之症,非阴阳正气结肿,乃五脏瘀血、浊气、痰滞而成。”在情志失调、先后天失养的病因基础上,脾失健运,土壅木郁,久郁成热,灼津生痰,心失所养,血脉不利,气滞、痰凝、血瘀互相搏结,是本病的主要病机。其中脾失运化,阴阳失衡,生化乏源,无力输布精微是加重邪实与正虚的主要原因。
1.2.1 脾阴亏虚,阴阳失衡脾阴亏虚是指脾阴不足,失其濡养所表现的证候,常伴有阴不能制阳,虚热内生的表现。缪希壅在《神农本草经疏》[13]中言:“胃主纳,脾主消,脾阴亏则不能消……”之后又在《先醒斋医学广笔记》以“脾阴不足之候”首次提出脾阴虚证候。与临床多论的胃阴虚不同,脾阴虚多见于内伤杂病者,一般病程较长,而胃阴虚多见于外感热病或呕吐伤津者[14]。因脾阴和脾阳互相制约,维持平衡,才能完成脾主运化,主肌肉,升清,统摄血液的功能。HT患者在疾病的前中期常有烦热、失眠、舌红少津等症状,西医称之为HT甲状腺功能亢进期,为自身免疫性炎症反应导致甲状腺滤泡破裂损伤,其内部存储的甲状腺激素分泌至外周血液所致。从中医学角度分析此阶段实为情志失调,后天失养,日久耗伤脾阴。《素问·生气通天论》有“脏真濡于脾”的记载,五脏气阴不足,脾阴亦有亏耗。如肝郁日久,气郁化火;心失所养,虚火上炎;忧思过度、劳思伤脾等均可暗耗脾阴。脾阴为后天水谷精微所化生,长期饮食不节,阴精化生无源,也可导致脾阴不足。脾阴虚而生火疢,《医贯》有言:“滞则病,息则死。”脾阴不足,运化失职,故见食少,腹胀,或大便秘结;脾阴虚致脾经失于濡养,故颈前不适;“脾之液为涎”,脾阴匮乏,涎液减少,故口干舌燥,舌红少津;手足为脾之外候,掌心属阴,脾阴不足,虚火内扰,故见手足心热,舌苔少或无苔,脉细无力。以上均为脾阴不足,阴虚火旺之候[15],也是HT甲状腺功能亢进的表现。中焦阴虚火旺,以伤有形之气血津液,外加肝气郁结,脉络不利,日久气滞、痰阻和血瘀相互搏结更甚,颈部肿块加重。脾阴亏虚,营血不能输布而濡养全身,故倦怠乏力,形体消瘦,面色无华;脾阴与脾阳相互依存,脾阴亏虚损及脾阳,终致阴阳两虚。临床上按照“益其不足,损其有余”理论,以甘淡之味实脾滋脾,滋阴益气[16]。安徽省中医药领军人才,首届安徽省名中医及首届安徽省江淮名医方朝晖教授认为脾为阴土,是三阴之长[17],HT脾阴虚阶段需以滋养为主,临证择太子参、山药、莲子、扁豆、石斛、茯苓、谷麦芽、白术、甘草等味健脾益气,尤以大剂量山药为佳,可遵张仲景《虚劳风气百疾·薯蓣丸》之法;另可入味酸性寒之白芍,敛津液而护营血,收阳气而泻邪热,以补脾阴而获效。
1.2.2 阴损及阳,脾肾阳虚脾主运化,为后天之本,肾藏精,为先天之本,两者相互资助。脾病日久,运化失职,阴损及阳,机体失于温煦,痰浊血瘀壅阻更甚,此为HT后期主要病机,西医称之为HT伴甲状腺功能减退期。随着疾病的发展,前期诸如肝郁气滞等症状逐渐消失,而脾肾阳虚则成为主要证候。脾阴阳失衡日久,后天精微生化乏源,先天失于充养,而脾阳又依赖肾阳温煦,日久反复可致脾肾阳虚,表现为面色苍白,畏寒肢冷,神疲乏力,苔白腻,脉沉迟。机体阳气衰弱,化气行水乏力,脉道失养,血运不利,痰浊与瘀血化生,久病入络。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痰》曰:“有肾虚水泛为痰者,此亦由土衰不能制水。”通常HT患者在多方面治疗后,颈前肿块或有减轻,但脾病及肾仍是该阶段的主要表现,也是后期HT多属于“虚劳”范畴的原因之一。
2 从脾论HT的治疗 2.1 未病先防,见吞调脾未病先防是中医“治未病”思想的体现,因此在早期发现颈部吞咽不适时就应及时注意疾病发展成HT的可能。“脾为吞”之意亦可解读为症状体现为吞咽不适的疾病,需要注意调理脾胃,“脾胃内伤,百病由生”,在早期HT预防和治疗的过程中,应注重“助脾土,通脾络”。对于日常生活中多有郁怒情绪的患者,需疏肝解郁,健脾散结,在HT早期可用逍遥散加减,药用甘草、当归、茯苓、白芍、白术、柴胡、生姜等,肝郁严重者可联用柴胡疏肝散、丹栀逍遥散或四海舒郁丸。临床研究表明逍遥丸具有良好的抗抑郁和抗焦虑作用[18],可显著降低早期HT患者血清抗甲状腺过氧化物酶抗体(TPO-Ab)和甲状腺球蛋白抗体(TG-Ab)水平,有效延缓甲状腺滤泡细胞的损害进程,保护甲状腺功能[19]。若患者忧思日久,心脾两虚,以面色苍白,心悸失眠,纳差,脉细弱为主要表现,可治以健脾益气,养心安神,方用归脾汤加减,方中以黄芪、党参、白术健脾益气,使水谷精微生化有源;当归、茯神、酸枣仁、龙眼肉、远志滋养阴血,宁心安神。心火亢盛,烦躁失眠者,可加用麦冬、百合、夜交藤等清热安神之品。西医研究发现归脾汤对于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的功能紊乱具有显著的改善效果,尤其对于HT患者的血清三碘甲状腺原氨酸(T3)、四碘甲状腺原氨酸(T4)、促甲状腺激素(TSH)及促甲状腺激素释放激素(TRH)异常有明显的改善作用[20]。对于平日体质较差,症状不明显的患者,临床可佐以黄芪、党参、白术、山药等健脾益气,定要注重纳化相得,可加用麦芽、神曲、薏苡仁等消食和胃以健脾;对于咽部吞咽不适较重的患者,则可加用射干、夏枯草、山慈菇、桔梗、甘草等清咽之品[21]。补益后天脾胃之虚亦有助于固护正气,一方面调理脾胃有助于延缓情志和饮食等因素诱发HT;另一方面,早期发现颈部吞咽不适的症状,从脾治疗,具有未病先防的作用。
2.2 健脾散结,平衡脾之阴阳由于HT虚实夹杂的证候特征,因此在发病阶段多采用扶正祛邪双重治法,其邪实多属经络阻滞,痰瘀互结,治以行气化痰、活血化瘀。对于此类患者,诸多医家采取不同的方药加减进行治疗,如张金梅等[22]将本病归纳为实证与虚证,对于实证如肝郁气滞、肝郁化火,痰郁化火分别采用四海疏郁丸、龙胆泻肝汤和消瘿丸治疗。唐汉钧等[23]指出本病病机为正虚邪恋,治则为扶正消瘿,方中常用黄芪、党参、白术、黄精、山茱萸、白芍、茯苓、柴胡、郁金、香附、浙贝母、夏枯草等药。然而,HT的脾阴亏虚证候通常较少被提及,相应的阴虚症状常被认为是肝肾阴虚所致,缪希壅有云:“胃气弱则不能纳,脾阴亏则不能消,世人徒知香燥温补为治脾虚之法,而不知甘寒滋润益阴之法有益于脾也。”由于瘿病本身病机复杂,故滋养脾阴不能拘泥于滋阴之法,需辨证分析。体虚日久,心脾两虚者,需甘淡养阴,甘能滋阴补益,淡能化湿利水,两者结合,滋养脾阴而不碍脾运。方用缪希壅的资生丸或喻昌辉的益脾汤加减,药用白术、茯苓、人参、橘红、神曲、泽泻、白扁豆、薏苡仁、山药、麦芽、芡实、炙甘草等。对于肝郁日久,化火伤阴者,需酸甘化阴,肝在味为酸,酸能增液生津,柔肝缓急,与甘药合用,有助于柔肝养肝,疏肝健脾,方用参苓白术散配合味酸、甘的中药加减,药用白术、茯苓、山药、乌梅、五味子、白芍、防风、石榴皮等[24]。此外,虽然脾阴虚是一种独立于脾气虚的证型,在滋养脾阴的同时,需注意脾气运化功能的失调,HT甲亢期患者常自诉偶有神疲乏力,少气懒言,舌淡苔白,脉细涩的症状和舌脉,可用四君子汤或补中益气汤加减,常用药物如黄芪、党参、山药、白术、柴胡、升麻、白芍等。总体而言,不论是健脾益气还是滋养脾阴,都需要注意药性甘平,养阴而不滋腻,补气而不化燥。
2.3 脾肾同治,益火补土HT后期通常表现为脾肾两虚,即机体的代谢功能减低,症见浑身乏力,四肢寒冷,厌食,精神不畅,表情淡漠,面色、睑结膜苍白,行动迟缓[25]。但在部分患者有可能无明显症状,需要根据各项检查指标,如甲状腺功能、超声检查等判断患者疾病进展情况[26]。无明显症状的患者多因邪气驱散,正气未虚,但治疗仍需扶助正气,以防复发。而对于脾肾阳虚的患者,多采用“益火补土”法,即以温养先天命门之火,改善脾肾阳虚[27]。HT后期虽然邪实已袪大半,颈部吞咽不适症状减轻,但久病耗伤正气,仍需补益脾肾,养中气以固护正气,祛除余邪,以防久病入络,正虚邪恋,迁延不愈。张介宾言“以形治形”,当助以甘温,方可用肾气丸或建中汤加减,药用肉苁蓉、山茱萸、菟丝子、党参、干姜、白术、甘草等。肾阳得充、脾阳得健,三焦水道通调、周身血脉流畅,水湿、痰瘀等余邪方可得阳化解。
3 典型病案患者女性,44岁。2019年8月6日初诊。以乏力、畏寒、面色少华伴颈部不适1年余,加重1月为主诉。患者1年前无明显诱因下自觉全身倦怠乏力,畏寒,不喜凉食,少汗,伴颈部肿胀不适感,至当地社区医院诊断为甲状腺功能减退症,予左甲状腺素钠每次50 μg,每日1次口服治疗。患者服用1周后自觉症状缓解后自行停药。后症状反复,自行间断服用上述药物。1个月前患者上述症状加重明显,时值长夏不吹风扇不觉烦热。刻下症:乏力、畏寒怕冷、头晕、腰膝酸软、夜尿频数、夜寐差,纳食尚可,大便尚调。末次月经(LMP):2019年7月20日,月经周期延迟,量少,色淡,无血块,痛经(-)。查体:双侧甲状腺Ⅰ°肿大,质软,触痛(-),皮色正常;心肺(-),肝脾不大,双眼睑轻度水肿,舌质淡白,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舌苔薄,脉沉细。甲状腺功能检查提示:游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FT3)0.18 pmol/L、游离四碘甲状腺原氨酸(FT4)5.73 pmol/L、TSH 35.48 μU/L、TG-Ab>1 000 U/mL,TPO-Ab>1 000 U/mL。甲状腺彩超提示:甲状腺弥漫性病变。心电图示:窦性心律。西医诊断:甲状腺功能减退症合并HT。治疗上给予左甲状腺素钠50 μg,每日1次。中医诊断:瘿瘤(脾肾阳虚,气结痰凝),治以温脾益肾,行气散结。处方如下:茯苓15 g,山药20 g,炒白术10 g,百合12 g,当归10 g,炙黄芪30 g,山慈菇12 g,夏枯草8 g,桂枝8 g,干姜9 g,陈皮8 g,合欢花12 g,女贞子12 g,墨旱莲15 g,杜仲15 g,山茱萸10 g,炙甘草8 g。水煎服,14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
2诊:患者2019年8月20日前来就诊患者上述方药服用2周后,乏力症状明显减轻,眼睑浮肿好转,仍有畏寒怕冷,夜寐因小便频数欠佳,仍有颈前部肿胀感。LMP:2019年8月18日,正值经期,腰酸明显,量少,色淡,无血块,痛经(-)。纳可,未诉腹胀不适,大便尚调,舌淡苔薄白,脉沉细。方药:上方去干姜、山慈菇,加山豆根6 g,金樱子10 g。14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
3诊:患者2019年9月4日前来就诊,乏力、畏寒等症状基本缓解,偶有头晕,自觉颈部较前舒缓明显,无明显腰酸,夜尿频数症状改善,小便每晚2~3次。纳寐尚可,大便尚调。舌质淡红,苔薄,脉沉细。甲状腺功能检查提示:FT3 3.88 pmol/L、FT4 10.53 pmol/L、TSH 4.45 μU/L、TG-Ab 921.8 U/mL、TPO-Ab 910.1 U/mL。方药:上方去山药,加延胡索12 g,葛根10 g。14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嘱左甲状腺素钠片维持12.5 μg,每日1次,定期复查甲状腺功能。
4诊:患者2019年9月24日前来就诊,颈部无明显不适,无乏力、畏寒症状,未诉头晕,月经按时来潮,守方微调,3个月后临床初愈。嘱左甲状腺素钠片维持12.5 μg,每日1次,每月复查甲状腺功能。
按语:该患者为HT中后期,伴有甲状腺功能减退且病程日久,阳气不振,失于运化,痰气郁结颈前,发为瘿肿。《黄帝内经》有言“精气夺则虚”,机体气、血、津液等生成障碍,不能濡养机体组织器官,即导致脏腑损伤。该患者虽脾虚症状非十分明显,然先后天之本皆无力振奋,血运无力。笔者基于“脾为吞”理论,先“见吞调脾”,当补益中土为先,择茯苓、淮山药、炒白术补脾养脾;《药性歌诀》云:“黄耆入药,为强壮剂,具有益正气,壮脾胃……”大剂量黄芪除补气外,亦乃健中州之要义,配合干姜温中散寒,上几味使气血生化得其源,加以补肾温阳,滋养肝肾,以复“虚之精气”;益气行气活血药物配合桂枝温阳通脉,如春水潺潺共掣形寒锢冷;百合、合欢养心安神,又可疏肝清心,配以山慈菇、夏枯草散结消肿。同时,针对兼证化裁,先后天精气俱复,月经尚可复调。然HT标实日久,行气、消瘀、散结不可贪功,需徐徐图之,于复脾肾之阳后加重祛痰利咽,消瘿散结之法。
4 小结目前对HT尚无明确统一的中医辨证和治疗方案,各位中医学家对于该病不同证型的辨治结果有着不同的看法。笔者基于“脾为吞”理论对该病进行分析后,认为脾为病贯穿了该病的前后病程,是各阶段病机的核心。在辨证论治的过程中,需要注意未病先防,平衡脾之阴阳,并结合行气解郁,化痰消瘀,补脾益肾之法进行治疗。在中医整体观念的指导下,同时兼顾其他脏腑在HT发病及治疗中的作用,方可取得更好的治疗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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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31, China;
3.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31,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