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中医药  2024, Vol. 41 Issue (2): 186-190

文章信息

杨思齐, 张婧, 赵晰, 等.
YANG Siqi, ZHANG Jing, ZHAO Xi, et al.
基于“温肾化气,利湿泻浊”理论探讨肾性贫血的辨治
Discussion on th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renal anemia based on the theory of "warming the qi of kidney, relieving dampness and eliminating turbidity"
天津中医药, 2024, 41(2): 186-190
Tianjin Journ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2024, 41(2): 186-190
http://dx.doi.org/10.11656/j.issn.1672-1519.2024.02.10

文章历史

收稿日期: 2023-11-20
基于“温肾化气,利湿泻浊”理论探讨肾性贫血的辨治
杨思齐1,2 , 张婧1,2 , 赵晰1,2 , 王耀光1,2     
1.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天津 300381;
2. 国家中医针灸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天津 300381
摘要:肾性贫血是慢性肾脏病的常见并发症之一。随着残存肾功能的恶化,贫血程度不断加重;严重贫血者可诱发心脑血管疾病的急性发作,影响患者生活质量。虚实夹杂、本虚标实的病机贯穿该病始终,脾肾亏虚为本,痰湿、浊毒阻络为标,主要累及脏腑为肝、脾、肾。治疗上当温补肾气与祛浊毒邪兼顾,益气补血并用,肝、脾、肾同治,补虚的同时不忘通腑利湿泻浊,以平补、轻补为主,调畅气机,补而不滞。
关键词慢性肾脏病    贫血    中西医结合    理论    

肾性贫血是指各种肾脏疾病导致促红细胞生成素(EPO)绝对或相对生成不足,及尿毒症毒素影响红细胞生成、代谢等而发生的贫血[1]。早在1836年Richard Bright首先发现了贫血与肾脏疾病的相关性[2],现在已知贫血是慢性肾脏病(CKD)的常见并发症,与神经认知障碍、睡眠障碍、心脑血管并发症、病死率有关。中国1项多中心横断面研究显示,CKD非透析患者肾性贫血的患病率为51.5%,CKD1期的患病率为22.4%,CKD5期的患病率高达90.2%[3]。随着CKD的进展,贫血的患病率和严重程度增加。基于全国慢性肾脏病的队列研究(C-STRIDE)结果,随着血红蛋白水平降低,左心室肥大的患病率增加,血红蛋白低于100 g/L增加了CKD患者的心血管风险[4]。血红蛋白达标率低、心脑血管发病率高是目前肾性贫血治疗方案需要解决的问题,积极纠正肾性贫血有助于改善慢性肾脏病患者生活质量。王耀光教授从事中西医结合治疗肾脏疾病多年,运用中医辨证治疗肾性贫血,基于“温肾化气,利湿泻浊”理论,补肾气以固本虚,温肾阳改善气化,通腑利湿泻浊,改善贫血状态,标本同治,祛除病理产物,减轻毒素对红细胞生成的抑制,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

1 病因病机

根据临床症状及病机,中医将肾性贫血归为“虚劳”“血虚”“血劳”等范畴。王耀光教授认为,肾性贫血的病机是虚实夹杂,本虚标实,以脾肾亏虚、气血亏虚为本,痰湿、浊毒阻络为标,累及脏腑以肝、脾、肾为主。

1.1 病理基础

本虚以脾肾亏虚,先天禀赋不足,久病体虚,过度辛劳耗损过度,精微物质流失过多,补养不及、气机阻滞所致。水谷精微是血液化生的重要来源,《灵枢·决气》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脾为后天之本,仓廪之官,通过“变化而赤”这一主动运化功能将水谷之气化生为精微物质,并升清输布造血原料至造血器官。脾气不足,脾失健运,气机的升降出入运动失调,运而无权,《血证论》云“脾气不布⋯⋯土虚而不运,不能升达津液,以奉心化血,渗灌诸经”,不能有效地将水谷化生为营气、津液以滋血生。《诸病源候论·虚劳病诸侯》曰“肾藏精⋯⋯精者,血之所成也”,主骨生髓,精髓是化生血液的基础物质,肾精不足,髓虚无以化生血气。《素问·六节藏象论》载“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同时肾为先天之本,元阴元阳之根,元气为血液的化生提供原动力,肾精不藏则血气枯。肾阳亏虚不能温煦脾阳,先天不能温养后天,脾气虚弱不能濡养肾精,后天不能培育先天,脾肾亏虚,气血生化无原致贫血。

1.2 病理因素和病理产物

标实以痰湿、浊毒等为主。主要由于脾肾阳虚,无以运化温煦水湿之邪。脾失运化,水湿内停,湿性重浊黏滞,积聚成痰,久之耗气伤阴,气不行血,津液不生而血虚;水湿蕴久成毒,肾气虚衰,溺毒不能排泄;水湿、痰浊留滞于体内局部,阻滞气机导致气血流通不利。水湿、痰浊属于阴邪,阴盛则阻碍阳气输布气血津液的正常生理功能,病理产物影响气血的生成和运行,脏腑不得输送新血荣养,甚而损伤五脏六腑。痰湿、浊毒本是因脏腑虚损出现的病理产物,又作为病理因素扰乱脏腑功能的正常运行,日久气血虚损,迁延反复。以上亦符合“本虚标实、虚实夹杂”的核心病机,临床当辨病与辨证相结合,标本同治,又因患者不同病理因素的临床表现各有侧重。

1.3 病变脏腑

血液的化生,其本在肾,又非独肾,肾所藏之精是化生血液的物质基础。《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骨髓坚固,气血皆从”,“肾藏精,精生髓,髓养骨”。肾精足而骨壮,才能促进骨髓造血,促进血液的化生。肝肾同源,肾精化血养肝,肝血化精滋肾;精能生血,血亦充养脏腑之精,精血同源;母子相生,肾水生肝木;肾主封藏,肝主疏泄,藏泄互用,王耀光教授认为肝肾在生理和病理上相互影响。薛立斋曰:“血者,水谷之精气也⋯⋯故虽心主血,肝藏血,亦皆统摄于脾,补脾和胃,血自生矣。”脾统血,为后天之本,《灵枢·决气》言“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脾居中焦运化水谷精微,化生后天之精,《金匮要略编注》指出“五脏六腑之血,全赖脾气统摄”,故血的生成亦有赖于脾的运化,脾胃虚弱,无力运化水谷精微,脾不统血,则生化之源受损,或血溢脉外,导致血虚。此外脾虚运化失司,影响肝之疏泄,出现“土壅木郁”之证,进而导致肝不藏血,出现血虚。

2 治则治法 2.1 益气补血并用

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补血首先应当补气,气旺则生血功能亦强,行血、摄血有权。CKD伴有肾性贫血患者常有神疲乏力、气短懒言、肌肉无力,双下肢痿软等气虚表现,也有面色萎黄、眼睑爪甲淡白等血虚表现,故当益气与补血并用,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说“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需当速固”。王耀光教授用药时兼顾气血,常常在临床中应用八珍汤、补中益气汤、圣愈汤以益气补血,急重者使用独参汤、参附龙牡汤等方剂加减治疗。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八珍汤可提高促红细胞生成素水平和加速造血干细胞进入细胞周期,特异性介导骨髓生成和增强造血功能,起到补血的作用[5]。同时,气血虚弱则血行不畅,内生痰浊瘀浊,瘀血不去新血不生,所以活血法须贯穿肾性贫血治疗始终。对于“肾络瘀阻”,腰酸痛明显者,王耀光教授认为温补脾肾的同时当使用祛邪通络药物,如地龙、水蛭等虫蚁搜剔之品以辛温通络散结,同时配合当归、丹参、川芎、赤芍、鸡血藤、三七等养血活血,补而不滞,直达经络。

2.2 肝脾肾同治

CKD3~5期,脾肾衰败,瘀阻浊滞,脾气亏虚,脾失健运,不能运化水谷精微,则血液化生无源,气血不足,不能施精之于肾;肾气肾精不足,先天之本虚弱,肾损又失脾精的益助,从而造成肾精亏耗,精不生血,久则其血虚。久病肝血瘀阻、肝络不通,血液化生不足导致肝血亏虚,浊毒瘀血损伤肝藏血的功能,血不藏则血虚,又因肝肾同源,进一步影响肾精化生血液。

故在肾性贫血的治疗中当肝脾肾同治,从脾论治当益气健脾,从肾论治当温肾填精,从肝论治当滋肝养血。肾性贫血之肝阴虚证见五心烦热、盗汗、两目干涩、腰膝酸软等表现,亦可见眩晕耳鸣、面白无华、爪甲不荣、视力减退或雀目等肝血虚表现。肝血虚当用四物汤,肝阴虚当用补肝汤,常用药有当归、白芍、川芎、枸杞子、仙鹤草、熟地黄等。肾性贫血之脾肾亏虚证见面色萎黄、口唇色淡、气短懒言、腹胀纳差、便溏,亦可见头晕乏力、心悸、失眠多梦等心血虚的表现。脾气虚明显者方用当归补血汤加减,心血虚明显者方用养心汤加减,常用药有黄芪、党参、白术、茯苓、茯神、山药、砂仁、鸡内金、柏子仁、酸枣仁等。因补益之品多有滋腻碍胃之嫌,健脾助运有助精血的生化。肾性贫血之肾精亏损证见面色黧黑、耳鸣如蝉、发脱齿摇、腰酸腿软、女子经闭不孕、男子精少不育,亦可见畏寒肢冷、小便清长、夜尿频多等肾阳虚,潮热盗汗、耳鸣耳聋、小便短少黄赤等肾阴虚表现。益肾填精方用大补阴丸合龟鹿二仙汤加减,常用药有熟地黄、山萸肉、黄精、女贞子、墨旱莲、制何首乌、桑椹、鹿角霜等。李东垣云:“仲景以人参为补血者,盖血不自生,须得生阳气之药乃生,阳生则阴长,血乃旺矣,若阴虚单补血,血无由而生,无阳故也。”王耀光教授临床用药于阴中求阳,阳中求阴,补阳不助热,滋阴不恋邪,在滋补肾阴的同时,辅以温肾阳药物,如菟丝子、肉桂、鹿角霜、杜仲、巴戟天、仙茅、淫羊藿等温而不燥之品,勿使太过与不及,阴阳相互资助,气血化生得源,以平调阴阳为要。

2.3 补虚不忘通腑泄浊

肾性贫血是CKD的常见并发症之一,中医病名为“关格”“水肿”“溺毒”“癃闭”等,李中梓在《证治汇补》中说“既关且格,必小便不通,旦夕之间,徒增呕恶;此因浊邪壅塞三焦,正气不得升降,所以关应下而小便闭,格应上而生吐呕,阴阳闭绝,一日即死,最为危候”,其发生是由于肾病迁延日久,脏腑功能日渐虚损,尤以脾肾虚损为主,属于正虚邪实证。正虚包括脾肾气血阴阳俱虚,邪实则指水停、湿浊和瘀血诸邪,或夹杂外感之邪。其演变过程往往因实致虚,在虚的基础上,滋生实邪,最后终因脏腑虚损过甚,水湿浊邪壅滞而发诸证。肾关不利,溺毒不能正常排泄,则痰湿、浊毒、瘀血内停,久而成患。主要临床表现为精神萎靡、面色晦暗无华、肌肤干燥起屑、唇甲色暗、口气臭秽、小便尿少浑浊、舌暗苔厚腻、脉涩。如果浊邪停滞,有明显的溺毒上犯者,则当侧重排毒降浊,如无明显溺毒壅盛表现,则当扶正祛邪并用,扶助正气以抗毒。王耀光教授继承黄文政教授“攻补兼施”学术思想的基础上,以“肾主藏精、主泄浊”为理论指导,结合自身临床经验,自拟肾衰方,方药组成:黄芪30 g,丹参15 g,土茯苓15 g,鬼箭羽10 g,酒大黄6 g,肉桂6 g,桃仁10 g,萆薢10 g。基于此,王耀光教授强调在调补气血的同时通腑泄浊、活血化瘀,增加肾脏血流量,改善微循环状态,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延缓病情进展。黄芪增强丹参活血祛瘀之功,丹参助黄芪益气活血不伤正;土茯苓、萆薢利湿泻浊;鬼箭羽、酒大黄、桃仁活血化瘀,肉桂温肾化气,补命门之不足。体外实验表明,肾衰方可提高CKD大鼠肾功能、降低尿蛋白、改善肾脏纤维化程度,抑制CKD大鼠胞内磷脂酰肌醇激酶(PI3K)、蛋白激酶B(AKT)、核因子-κB(NF-κB)、白细胞介素-6(IL-6)等炎症机制、氧化应激反应相关信号通路的表达。王耀光教授团队的1项前瞻性研究结果显示,肾衰方能改善CKD 3~4期患者的肾功能,减少24 h蛋白尿,临床安全有效。

3 中西医结合

西医治疗肾性贫血的方法包括输血、促红细胞生成素(EPO)、铁剂等。肾性贫血最主要的原因是肾脏不能产生足够的EPO,故现阶段通过外源性补充EPO联合铁剂是治疗肾性贫血的主要手段。随着EPO和铁剂的大量使用,导致心血管事件、癫痫、高钾血症、促红素抵抗发生率上升。EPO的反应性会因隐匿性失血导致的铁缺乏、感染、微炎症状态、营养不良、EPO抗体的生成、继发性甲状旁腺功能亢进等因素降低,病因复杂,需要个体化分析,但促红素合铁剂的治疗方案单一,很难达到指南要求的血红蛋白达标率[6]。近年来口服低氧诱导因子脯氨酰羟化酶抑制剂(HIF-PHI)也是治疗肾性贫血的潜在替代疗法,脯氨酰羟化酶抑制剂能通过稳定低氧诱导因子促进EPO的表达,调节铁代谢、直接促进骨髓细胞造血等改善CKD患者的贫血程度[7]。目前在临床针对HIF-PHI已开展了较多临床试验[8],用药经验多来自于中国开展的两项Ⅲ期临床试验,分别纳入了305例透析患者[9]和154例未透析CKD患者[10],经证实可以有效治疗肾性贫血,但临床安全性方面仍在进一步观察中,并且对于肝功能不全、合并心脑血管疾病、系统性红斑狼疮、血管炎等继发性肾病的患者,能否选择HIF-PHI仍在进一步研究中。同时,与外源性补充EPO和铁剂相比,HIF-PHI能够明显改善CKD患者预后,但也存在着上呼吸道感染、动静脉内瘘血栓、潜在的肿瘤风险等并发症。王耀光教授认为,外源性补充EPO和HIF-PHI价格昂贵,长期用药对CKD患者造成了巨大的经济负担,患者依从性差,而中药价格相对低廉,不良反应少,能够促进内源性EPO释放[11],多靶点协同西药提高疗效,改善患者临床症状。

目前,对中药复方联合西药(HIF-PHI或EPO联合铁剂)治疗肾性贫血的机制的探索主要包括下调Hepcidin水平以干预铁代谢紊乱[12]、加快造血干细胞增殖[13]、改善机体微炎症状态[14-15]、促进毒素清除[16]、促进旁分泌造血因子分泌[17]等。大量临床研究也证实中西医结合治疗能改善患者神疲乏力、头晕等贫血的临床症状[18],减少外源性EPO[19]及HIF-PHI[20]用量,进而减少高血压病、血栓发生率,优于西医常规治疗方案。

4 自拟方

王耀光教授灵活运用黄精丹和二至丸加减化裁,自拟益肾养血方,药物组成为生黄芪30 g,黄精20 g,当归20 g,女贞子20 g,墨旱莲20 g,制首乌10 g,鸡血藤30 g,药味简洁,临证施用,效验可期。黄精丹首见于《清太医院配方》[21],曰“黄精五斤,用黄酒蒸九次,晒九次;当归五斤,用黑豆汤泡九次,晒九次,共研细末,炼蜜和丸”,“治男妇一切不足之症”。蒲辅周先生认为,其为平补方,久服可促进脑功能的恢复。薛伯寿教授用六味地黄汤时常用黄精丹易熟地黄,认为黄精“甘平,入肺、脾、肾三经,其功用益精,填髓,强筋骨,安五脏,祛风湿”,薛教授临床辨证为肝肾阴虚而热象不著或脑力劳动或须发早白者,常予地黄丸,而以黄精丹代替熟地黄[22]。二至丸出自明代吴曼辑的《扶寿精方》,清代汪昂于《医方解集》中论:“二至丸,补腰膝,壮筋骨,强阴肾,乌髭发。”二至,指的是冬至和夏至,是女贞子、墨旱莲两味药的采集时间。女贞子于冬至之日采摘,而墨旱莲于夏至之日采摘,故名为二至丸,两者补肝肾之精以化生血液。王耀光教授加黄芪补气养血,制首乌补肾填精,鸡血藤活血补血,诸药合用达到温肾化气、扶正固本的功效,且补而不滞,行血不伤血。根据临床症状、舌脉特点等辨证论治,兼痰浊者加石菖蒲、萆薢、藿香、厚朴祛浊化痰,兼水湿者加白术、苍术、山药、白扁豆健脾祛湿,兼瘀血者加丹参、桃仁、红花、虫类药活血通络,兼浊毒者加土茯苓、大黄炭、蒲黄炭、煅牡蛎化浊解毒。

王耀光教授团队临床观察“泄浊养血方”(肾衰方、益肾养血方合方)对肾性贫血的临床疗效[23],共纳入88例患者,观察周期为3个月,研究表明泄浊养血方能够明显改善肾性贫血患者症状和体征。网络药理学分析发现泄浊养血方可能通过基因表达调控、调节凋亡过程、细胞缺氧反应、RNA聚合酶Ⅱ启动子对转录的正调控、细胞增殖调控、炎症反应等生物过程,干预癌症信号通路、缺氧诱导因子-1(HIF-1)、肿瘤坏死因子(TNF)和PI3K-Akt信号通路等多靶点,保护肾功能。

5 典型病案

患者女性,42岁,2022年9月19日首诊于王耀光教授门诊,慢性肾衰竭病史7年。此次因“全身乏力伴双下肢轻度水肿2个月余”就诊,曾多次于医院住院治疗予以诊断“慢性肾功能衰竭,肾性贫血”,住院期间静脉注蔗糖铁注射液,出院后规律口服“百令胶囊、琥珀酸亚铁胶囊、叶酸片、复方α酮酸片”,皮下注射促红细胞生成素,治疗效果欠佳,血红蛋白波动于73~87 g/L,病情反复,现为求中西医结合治疗,就诊于王耀光教授门诊。刻下症见:全身乏力,偶有心悸,腰背酸痛,畏寒肢冷,头晕,未诉头痛,汗出多(活动后尤甚),双下肢轻度水肿,面色晦暗,睑结膜苍白,爪甲色淡,纳差,失眠,小便尿量尚可,泡沫尿,夜尿3~4次,舌淡暗,苔厚腻,脉沉。血常规示:红细胞计数4.23×1012/L,血红蛋白73 g/L;肾功能示:血肌酐:232 μmol/L,血尿素氮:10.6 mmol/L,肾小球滤过率:21.62 mL/min,尿常规示:尿蛋白2+。中医诊断:肾衰病(肾虚血瘀,浊毒内蕴),治以益肾养血,降浊解毒,方用泄浊养血方加减,组成:生黄芪30 g,炒白术20 g,防风10 g,鸡血藤30 g,女贞子20 g,墨旱莲20 g,当归20 g,炒白扁豆10 g,桑椹20 g,酒萸肉10 g,杜仲20 g,菟丝子20 g,茵陈10 g,蒲黄10 g,酒大黄10 g,土茯苓30 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分服。口服药减去琥珀酸亚铁胶囊。方中生黄芪、炒白术、防风合为玉屏风散,益气固表;鸡血藤、当归补血活血,祛瘀生新,补而不滞;女贞子、墨旱莲合为二至丸,滋补肝肾,平补气血,补肾养血药多偏燥热,炒白扁豆补脾和中不碍胃,桑椹、酒萸肉、菟丝子、杜仲补肝肾,益精髓;茵陈、蒲黄活血化瘀、降浊解毒;土茯苓、酒大黄通腑泄浊。

2诊(2022年10月10日):患者面色晦暗情况改善,自诉倦怠乏力感、畏寒肢冷、腰酸减轻,仍有寐差,纳差,二便尚可,夜尿次数减少,舌淡苔薄白腻,脉沉细。上方增生黄芪至40 g,去桑椹、酒萸肉、杜仲,加炒酸枣仁10 g,远志10 g,山药20 g。

3诊(2022年10月29日):患者症状较2诊明显改善,未诉畏寒肢冷、倦怠乏力,纳寐可,舌淡苔薄白,脉细,血常规示:红细胞计数3.45×1012/L,血红蛋白88 g/L;肾功能示:肌酐:227 μmol/L,尿素氮:9.2 mmol/L,肾小球滤过率:22.20 mL/min,尿常规示:尿蛋白2+,余基本情况尚可,继续前方诊疗思路加减,嘱患者坚持服药,定期复查。2023年2月20日复查血常规示:血红蛋白105 g/L;肾功能示:肌酐:168 μmol/L,尿素氮:7.5 mmol/L,肾小球滤过率:31.95 mL/min,尿常规示:尿蛋白1+。

6 小结

肾性贫血是慢性肾脏病常见的慢性并发症之一,目前临床治疗的方法包括静脉、口服补充造血原料、HIF-PHI等,但因疗效欠佳、病情易反复、价格昂贵,患者依从性较差。王耀光教授认为应当发挥中医药优势,整体辨证正邪盛衰,不应拘泥于益肾养血,当温肾化气的同时,通腑泄浊,利湿解毒清除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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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ussion on th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renal anemia based on the theory of "warming the qi of kidney, relieving dampness and eliminating turbidity"
YANG Siqi1,2 , ZHANG Jing1,2 , ZHAO Xi1,2 , WANG Yaoguang1,2     
1. First Teaching Hospital of Tianji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ianjin 300381, China;
2. National Clinical Research Center for Chinese Medicine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Tianjin 300381, China
Abstract: Renal anaemia is one of the common complications of chronic kidney disease. As the remaining renal function declines, the degree of anemia was aggravated. Severe anemia can precipitate acute bouts of cardiovascular and cerebrovascular disorders, impairing the patient's quality of life. The pathogenesis of deficiency and excess mixed with deficiency and excess is throughout the disease. The disease is mostly caused by spleen and kidney deficiency. Blood stasis, phlegm-dampness, and turbid toxins also obstruct the ligaments and contribute to the condition. The liver, spleen, and kidney are the principal organs affected. In order to correct the deficit, the treatment should be combined the warming of qi of kidney, elimination of turbidity and toxins, the use of qi to tonify blood, and the liver, spleen, and kidneys should all be treated at the same time, and the tonification of deficiencies without forgetting to dredge the internal organs to relieve dampness, remove turbidity, and the use of flat and light tonics to regulate the qi flow, without stagnation.
Key words: chronic kidney disease    anaemia    integrated of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