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信息
- 李鹏慧, 李庆和
- LI Peng-hui, LI Qing-he
- 《太平圣惠方》“三消”解析
- Analysis of diabetes in the Taiping Shenghui Fang
- 天津中药大学学报, 2016, 35(3): 149-151
- Journal of Tianji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2016, 35(3): 149-151
- http://dx.doi.org/10.11656/j.issn.1673-9043.2016.03.02
-
文章历史
收稿日期: 2016-01-24
《太平圣惠方》是宋代第一部大型方书,内容详备,系统总结了先秦医家对疾病的证候、病因、病机等的研究和认识。在众多古代文献中《黄帝内经》为“三消”理论的形成提供了最早的研究依据,提出“消瘅”、“消渴”“脾瘅”等不同的称谓,这些病名有从症状立,有从病机立,所指内涵亦不相同[1]。《伤寒杂病论》则开辟了辨治方药之先河,《诸病源候论》初见分型论治的模式,《外台秘要》则初步引出“三消”辨治[2]。而《太平圣惠方》明确提出“三消”一词,将消渴病分上、中、下三消来论治,说明了“三消”的病因、病机、症状,并分别列举具体方剂用药,将医药理论系统结合在一起,为后世治疗消渴病起了纲领性作用[3]。在《太平圣惠方》中虽没有消渴病及其并发症的诸多病名出现,但对消渴病产生的诸多伴随症状有了初步的描述。
1 “三消”的含义《太平圣惠方》中提到“三消”之名并对消渴病分类及其主证的分别描述,“夫三消者,一名消渴,二名消中,三名消肾。一则饮水多而小便少者,消渴也。二则吃食多而饮水少,小便少而赤黄者,消中也。三则饮水随饮便下,小便味甘而白浊,腰腿消瘦者,消肾也”。其中明确提出“三消”一词,并且消渴、消中、消肾,分别包含现代所述上消、中消、下消[3]。与现代医家对消渴症状的描述“多饮多食多尿消瘦”有所不同,说明后世医家对消渴病赋予了新的含义。
2 “三消”的病因病机《太平圣惠方》中所述“三消”病因为饮食不节,过服温燥,房劳过度,导致元阳虚衰[4]。“盖由少年服乳石热药,耽嗜酒肉荤辛,热面炙爆,荒淫色欲,不能将理,致使津液耗竭,元气衰虚……皆五脏精液枯竭,经络血涩,荣卫不行,热气留滞,遂成斯疾也。”通过脏腑辨证提出消渴病本起于肾,为消渴病发病源头,“三消”皆因元气虚衰引起,认为肾虚与本病密切相关,继而影响其他脏腑、脂肤、血肉,随即产生病理改变,且主要是因为五脏津液耗竭,阴津不能制阳,经脉瘀阻,邪气留恋,热毒阻络而成。《太平圣惠方》中首次明确提到了“热毒”一词[5],极大的启发了现代络病学说的“热毒阻络”在“三消”病因病机上的认识,为现今多种疾病的发病机制提供了理论依据。
2.1 消渴即上消,“夫消渴者,为虽渴而不小便是也”。过服温燥之品,肾阴津亏虚,燥热内生,以致小便少,成无己的《注解伤寒论》中论述:“饮水多而小便少者,谓之消渴。”扩大了现今糖尿病即为消渴的理解范围。“其病变者多发痈疽,此由滞于血气,流于经络,不能通行,血气壅涩,故成痈脓也……以得之此五气之溢也,名曰脾瘅……上溢为消渴也”(卷五十三·治消渴诸方)。硕食甘美,脾热中满,内热蓄积于脾,脾气上溢形成口甘;阴虚燥热日久形成火热之毒,并发痈疽,可与现代糖尿病足、糖尿病微循环障碍等并发症相联系。
2.2 消中“又有脏腑虚冷,小便利多,津液枯竭,则得润养五脏,而生诸疾。皆由劳伤过度,爱欲恣情,致使脾肾气虚,石势孤盛,则作消中,故渴少食多,而小便赤黄也”(卷五十三·治消中诸方)。其中肾精亏虚,脾脏积热引起渴少,为热盛伤津、津液亏少。随着消渴进一步发展可损伤脾肾之气,致使气阴两虚,日久可见阴阳两虚。脾气虚不能传输水谷精微,引起“脏腑虚冷,小便利多”,津液枯竭则产生变证。
2.3 消肾“夫消肾者,是肾脏虚惫,膀胱冷损,脾胃气衰,客邪热毒转炽,纵然食物,不作肌肤,腿胫消细,骨节酸疼,小便滑数,故曰消肾也”(卷五十三·治消肾诸方)。纵欲过度,肾气消损,脾胃气衰,固摄无权,症见小便白浊,唇口干焦,腿胫消细,骨节酸疼等,包含现代糖尿病肾病的病程发展。
3 证治方药《太平圣惠方》其对“三消”的治疗,以消渴病特点、病症为主分类,体现了以症论方、论药的思想。笔者通过对《太平圣惠方》中“三消”的用药,来分析消渴病在宋代辨证论治的方法及特点。
《太平圣惠方·治消渴诸方》中共载方剂40余首,其中以栝楼根所用次数最多,《神农本草经疏》中记载:“栝楼根,味苦寒,无毒。主消渴身热,烦满大热,补虚安中……止小便利。”为治疗消渴的主要药物。其次为黄连、苦参、甘草、石膏、知母、铁粉、生地等,主要是滋阴清热,其中消渴伴随的症状有体热烦闷,头痛,心烦躁,眠卧不安,发病初期,病情轻浅,主要影响心肺,用药尤清上焦虚热。辅以少量赤茯苓治疗本证肾气虚无以上济于心,所引起的心肾不交,兼顾所述消渴根本病机元气虚衰。
《太平圣惠方·治消中诸方》中治疗消中方剂共10首,即荠苨散、黄芪散、牡蛎散、黄芪丸等。《太平圣惠方》认为消中发病,元气虚衰,致使脾肾气阴两虚,故而发病。所以,遣方用药主要以滋阴清热,健脾益肾为主。通过症状渴不止,吃食旋消,肌肉干瘦,四肢羸弱,推断出消中与脾主运化功能有关,水谷精微大量流失,不能濡养肌肉四肢;四肢羸弱、肌肉干瘦、脚膝少力,说明脾胃燥热逐渐加重,引起肾阳亏虚;消中烦闷属脾胃气滞,湿浊中阻;心神烦乱、眠卧不安、小便赤黄属阴虚火旺,热扰心神。因此,消中不仅与脾有关,还影响着其他脏腑的生理功能及气血阴阳。再从方剂用药上看,“荠苨散”中清热泻火生津石膏、知母、天花粉、黄芩,石膏为君药,配知母着重清热泻火除烦,益气有人参、甘草,滋阴有沙参,茯神健脾宁心,体现了消中的病机阴虚火旺,兼顾热扰心神、脾气虚所致的四肢羸弱。“黄芪散”运用桑白皮、泽泻、芦根清热利尿,再次说明消中者,小便少而赤黄;紫苏理脾胃之气,麦门冬、生地养阴清热,用黄芪、甘草益气,体现了益气养阴、利水止渴。“牡蛎散”重用赤石脂温阳,减去益气滋阴药,加牡蛎、朱砂、龙齿潜阳补阴,针对的是消渴后期阴阳两虚。“黄芪丸”重用滋阴的麦门冬,配以熟地黄益肾填精,黄芪、甘草健脾益气,山药、知母滋肾阴,阴阳气血一并顾及到。
《太平圣惠方·治消肾诸方》论述消肾方剂13首,主要症状为小便白浊,四肢羸瘦,心肾不交引起心神烦乱,疾病后期,病情危重,五脏气血阴阳皆有虚损,主要药物为熟地黄、黄芪、茯苓,用以补血养阴、补气生津、健脾和中,配以龙骨、桑螵蛸、麦门冬、人参滋补肾脏阴阳、滋阴润肺清心,说明糖尿病后期气血阴阳津液皆有虚损,主要病机为元气虚衰,继而影响各个脏腑的生理功能,引起并发症的出现。古代文献对中药治疗消渴皆有论述,如《类证本草》记载:“黄芪,味干,微温……五劳羸瘦,止渴,腹痛,益气。”《新修本草》中:“茯苓,味干,平,无毒。主胸胁逆气……利小便,止消渴。”并且现代研究证实,补益类中药,如人参、黄芪、五味子、熟地黄等,对糖尿病及糖尿病慢性并发症的防治有独特和广泛的优势,降糖的同时多向性、多层面调节身体机能,能够综合有效改善糖尿病及其并发症[6-7]。
《太平圣惠方》收集宋以前大量文献和防治经验,通过症状分类扩大了疾病的认识范围,对后世鉴别诊断及其并发症的认识发展治疗有着深远的影响,并对方剂学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对中药配伍研究具有指导意义。
4 小结通过对“三消”病因、病机、症状的描述和方药的分析,综合比较,可以看出《太平圣惠方》对于“三消”的理解。《太平圣惠方》“三消”中的“消渴、消中、消肾”,所覆盖的范围广泛,既包括了现代所说的消渴病初期的病理变化,还包括了中晚期的病理变化,并涵盖对不同疾病中的相同证候的描述,指导临床辨证论治。治疗用药数法结合,益气、生津、温阳、养血合用,兼顾其他脏腑,如心、胃、大肠。其中“三消”常用清热解毒养阴之品黄连、黄芩、黄柏、知母、苦参、大黄、甘草等治疗“热毒”。
综上所述,《太平圣惠方》中对消渴病理论的阐述,以脏腑辨证为主,认为“三消”本起于肾,继而影响其他脏腑,通过对方药分析看出当时气、血、阴、阳辨证的理论还不清楚完善,以症状分类,致使产生同症异病的现象。造成以上现象的原因,源于基础理论落后于临床的发展,还不能有效地阐释临床出现的新现象、新方法;以及偏爱于临床有效方,重实践等诸多因素有关[8]。虽然《太平圣惠方》中对“三消”论述细节与现代所述消渴病的临床表现有许多的不同,但都以“三消”为基本分类模式,“三消”所包含的内容复杂而广泛,实际上它总结了不同疾病的诸多方面所表现的症状,扩大了治疗范围。但其中包含现代消渴病的发展过程,对发生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症状都有很好的描述及认识,对治则、治法、方药的运用趋于合理,为后世的研究辨证论治方法、疾病的发展提供了很大帮助。
[1] | 赵昱, 周丽波, 董柳, 等. 《黄帝内经》消渴相关病名考辨[J].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07, 13 (8) : 574–576. |
[2] | 王庆华, 徐小凡. 关于三消的考辨[J]. 辽宁中医药大学学报, 2008, 10 (9) : 39–40. |
[3] | 王琳.建国以来《太平圣惠方》研究概况[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08,15(S1),15:88-90. |
[4] | 宋·王怀隐. 太平圣惠方[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58 |
[5] | 庄乾竹, 赵艳, 厍宇. 古代消渴病学术史研究[J]. 世界中西医结合杂志, 2009, 4 (9) : 612–615. |
[6] | 梁芳, 谢丽莎, 张小军, 等. 降血糖中药的研究进展[J]. 海峡药学, 2015, 27 (3) : 15–17. |
[7] | 吕景娣, 苗艳艳, 苗明三. 单味中药降血糖作用特点分析[J]. 中医学报, 2012, 27 (10) : 1314–1318. |
[8] | 方肇勤. 《太平圣惠方》有关辨证论治的特点和贡献[J]. 河南中医, 2006, 26 (6) : 80–8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