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巢储备（OR）是指卵巢皮质区内能形成受精卵的存留卵子数量和质量，即产生卵子的数量和质量，间接反映了女性的生殖潜能和卵巢的功能，又称为卵巢储备功能。卵巢储备功能下降（DOR），是指可募集的卵泡数减少，随之发育为优势卵泡的数量也减少，从而影响了其排卵功能，造成不孕，这种现象近年呈递增的趋势，据统计，发病率可达10%^[1-2]。

1 中医对本病的认识

中医并没有关于卵巢储备功能降低的描述，主要由于本病最早的改变体现在月经的周期、经期、经量上，故将其归入“月经先期”、“月经过少”、“闭经”、“不孕”等。而月经的产生以肾为主导，且中医理论认为肾为先天之本，藏精，主生殖。《素问·六节藏象论》曰:“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肾脉……微涩为不月。”同样说明“经水出诸肾”，由此可见，中医所说的“肾”与女性卵巢功能存在着密切的联系，主宰着女性生殖机能的发育、成熟与衰退，主导着女性卵巢生理功能的实现。

罗元恺教授在20世纪80年代率先提出肾-天癸-冲任-胞宫所构成的女性生殖轴是中医妇科学有关女性生殖生理的轴心理论。在此生殖轴中以肾为主导，冲脉广聚脏腑之气血，任脉所司之精血日益充盛。冲任相资，气血下达于胞宫，经带胎产方能正常产生。故肾为主导，冲任相资才有所依附；若肾中精气不足，天癸不充，冲任无法相互滋生，胞宫无法得到濡养，则子嗣不种；所以一旦此轴失衡，出现病理变化，对其矫正就应从源头开始，即治病求本，补肾即为根本，肾为生殖轴的起始，在补肾的基础上调理冲任，才能矫正生殖轴失衡，且众多研究发现^[3]以补肾为主治疗女性生殖轴失调所致的月经失调、闭经、不孕等确有疗效。故而治疗肾精亏虚所引起的月经改变进而导致的不孕，补肾填精为最根本大法。

现代研究^[4]显示在40O余例不孕症妇女中有近90%的中医证型表现为肾虚。这与我们所提倡的“肾主生殖”的观点相一致。古代医家强调治不孕以“男精”、“女血”为主, 女子月经不调，尤以月经量少为主，认为月经量少是导致不孕的主要病因，西医则表现为卵巢储备功能降低、闭经、不排卵等^[5]。

2 肾精、肾阴、肾阳的关系

肾中所藏的精气包括“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先天之精”是禀受于父母的生殖之精，“后天之精”是饮食物通过脾胃运化功能而生成的水谷之精气，两者相辅相成，在肾中紧密结合而组成肾中之精气。而为了在理论和实践上全面阐述肾中精气的生理效应，概称为肾阴和肾阳两个方面。两者之间，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相互为用，维护着阴阳的平衡。

3 治疗以补肾为主

肾乃水火之脏，是元阴元阳之所在，主藏精气，精奉心化赤而为血，血亦能通过脏腑诸窍而化为精，精与血相互资生，是形成月经的基础，然天癸的至与竭、经血的满溢由肾中精气所主宰，气血久虚，月经稀少，常须补肾填精而益血之源。夏天等^[6]通过观察补肾调冲方与脱氢表雄酮（DHEA）治疗卵巢储备功能降低所致不孕症患者的临床疗效认为补肾调冲方在治疗因DOR所导致不孕症方面较DHEA疗效显著，且未发现有明显不适，值得在临床中推崇运用。韩冰认为肾中精气不足则冲脉失养，易致月经过少、后期、不孕；冲任不固则易经行先期、胎漏^[7]。而补肾调冲方以盐菟丝子、覆盆子、鹿角霜等填肾精；肉苁蓉、补骨脂、制巴戟天阴阳双补；煅紫石英、紫河车、枸杞子等为冲脉引经药。且动物实验证明补肾调冲方可使卵巢早衰（POF）大鼠的动情周期缩短，使促卵泡生成素（FSH）、促黄体生成激素（LH）的水平降低、雌二醇（E₂）分泌增加，对POF大鼠卵巢组织有恢复作用，使始基卵泡、窦前卵泡及窦状卵泡和黄体增加, 闭锁卵泡减少，从而恢复卵巢功能。刘奕^[8]亦观察到卵巢储备功能降低患者的子宫、卵巢血流状况欠佳，通过补肾的中药能显著改善其血流而提高卵巢的储备功能。梁莹等^[9]得出补肾调经方通过上调BMP-15DE在颗粒细胞的表达可以显著提高卵母细胞的质量, 使卵泡对于外源性的促性腺激素特异性增加。由此，补肾为调治月经、不孕的主要治法。然肾中藏有阴、阳二气，为水火之宅，《冯氏锦囊秘录》云：“气之根，肾中之真阳也；血之根，肾中之真阴也。”

3.1 温补肾阳

肾阳，即命门之火。肾阳虚则全身机能低下，温煦、气化、推动等作用降低，不能温养胞宫、胞脉、胞络而使月经失调、不孕等。治宜温养肾气、濡养胞宫，补益肾中之元阳，所谓“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代表方温胞饮、右归丸等。右归丸出自《景岳全书》，临床证实右归丸汤剂能显著改善卵巢储备功能不足患者窦卵泡数、性激素水平及临床症状，使卵巢储备功能降低所致不孕的临床妊娠率提高^[10]。且通过研究证明右归丸通过上调冻融小鼠卵母细胞和卵巢组织中MPF、FSH-R及LH-R的水平，使得卵巢局部的受体增加，进而提高了储备功能^[11]。常用温阳补肾的中药如菟丝子、巴戟天、肉苁蓉等。菟丝子入足少阴、厥阴、太阴经内，可补肝肾、强腰膝、壮阳、调补冲任。其性味属甘能补益，入肾经，《本草经疏》载其能“补肾中阳气”。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菟丝子能在改善生殖功能、调节神经垂体、增强自身抵抗力和抗衰老中起到主要作用^[12]，其主要成分黄酮可有效改善肾虚引起的排卵障碍^[13]；巴戟天味辛、甘、微温，其性柔润而不燥，为“补肾要剂”，既补肾阳，又益精血。现代药理研究巴戟天具有类雌激素样作用^[14]，可以通过增加雌激素水平提高卵巢储备功能，另有实验证明^[15]巴戟天酒对肾阳虚证有改善作用。肉苁蓉甘、咸、温。入肾、大肠经，补肾阳、益精血。《本草汇言》谓其“养命门”、“滋肾气”。现代药理研究认为其能抗衰老、调整内分泌水平，有激活肾上腺、释放皮质激素的作用，其机制可能是增强下丘脑-垂体-卵巢促黄体功能。

3.2 滋肾益阴

肾阴即肾所藏之阴精，肾中阴精亏虚，影响及血，血海不能按时由满而溢，导致月经量少、后期甚至闭经；肾阴虚冲任胞宫失养，可导致不孕、痛经。治应滋肾益阴，若阴不敛阳，可呈阴虚阳气亢盛，治应滋阴敛阳，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代表方如：养精种玉汤、左归丸、六味地黄丸等。养精种玉汤出自傅青主之《傅青主女科》原方治疗身瘦水亏火旺之不孕。现代研究指出养精种玉汤可通过上调卵巢表皮生长因子（EGF）的表达提高卵母细胞的质量^[16]。左归丸是张景岳的滋肾阴代表方剂，经研究发现^[17]左归丸通过调整生殖内分泌功能，改善盗汗、虚热等症。常用的滋补肾阴的中药如：石斛、黄精、鳖甲等。石斛，性味甘、微寒，归肾、胃经，功能益胃生津、滋阴清热。现代药理研究认为石斛的主要成分石斛多糖能通过各种途径减缓氧化应激作用^[18]，而卵巢储备功能日渐降低本身就是一种氧化反应，因此，石斛可降低其氧化还原使储备功能增加，临床实验也证明石斛可以促使卵泡生长，提高优势卵泡的数量与质量，更好的促进精卵结合^[19]。黄精，味甘、性平，归脾、肺、肾经，功能健脾、润肺、益肾。现代药理研究表明, 黄精具有增强免疫, 降低血脂、血糖, 抗炎、抗病毒、抗真菌和抑制脂质过氧化、延缓衰老等多种药理作用^[20], 从而降低卵巢的氧化还原使储备功能增加。鳖甲甘、咸、寒。归肝、肾经。功效滋阴潜阳，退热除蒸，软坚散结。现代药理研究其能提高免疫功能，可促进免疫球蛋白形成，延长抗体存在时间，增强卵巢活性，从而提高卵巢功能。

4 小结

随着卵巢储备功能下降所致不孕的比例日渐增加，西医治疗存在诸多缺陷、长期应用不良反应明显的背景下，运用中医疗法治疗卵巢储备功能显得日益重要。中医认为肾虚为卵巢储备功能降低最主要的临床证型，同时也是引起不孕症的主要因素，这与“肾主生殖”、“经水出诸肾”等主张相一致，临床应以补肾为主，但肾又分阴阳二气，药物也根据归经、性味而分属于温补肾阳、填补肾阴之品，故临证时需审证求因，分补阴阳，合理运用药物，但同时要注意阴阳互为根本，做到“补阳不忘阴，补阴不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