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试验是新的药物、医疗器械、治疗手段从实验室走向临床的必经阶段，其中受试者招募环节是临床试验中最困难、最具挑战却必不可少的“限速环节”，而受试者招募环节的招募速度、受试者依从程度可以影响临床研究的进度与质量。McDonald AM博士的研究显示，1994 — 2002年在英国完成的114项临床试验中，只有31%完成了招募计划，高达53%的试验延长了招募期，而且完成招募计划的比例并没有因延长招募期而提高^[1]，这说明，影响试验研究招募的因素很多。

近年来，中医药研究迅速发展，中医药临床试验研究也日益增多^[2]。目前受试者招募策略大多为西医药物临床试验制定，针对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的资料相对较少，且中医药受试者招募与群众对中医药文化的接受度有关，在实际操作过程中除了要按照西医学所要求的规范操作又要兼顾中医学学科本身的特点，在制定纳入标准时往往是中医辨证与西医诊断相结合，更加增大了招募难度。因此，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分析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潜在受试者的因素，为中医药临床受试者招募提供基础信息。

1 方法 1.1 调查对象

选取2018年7月—8月在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3所三甲医院3个科室就诊的门诊患者，采用机械抽样的方法，用随机数字表随机选取0~9中的3位数字，由5位调查者于工作日上午在3家医院的3个科室分别对就诊顺序号尾号为0，3，7的患者进行问卷调查，最终收集到400份问卷。

1.2 调查内容与方法 1.2.1 调查内容

通过查阅文献、参考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制定调查问卷^[3-13]。前期发放180份网络问卷开展预调查，根据患者反馈对问卷进行进一步修改以确保调查问卷的可操作性。调查问卷的格朗巴哈系数为0.89，结构效度为0.92。调查问卷内容包括：一般人口学信息，试验方案、招募方式、权利实现共4个方面的受试者影响因素。所有问题均只设置1个最佳答案。

1.2.2 调查方法 1.2.2.1 问卷调查

经课题组统一培训的调查人员在现场做一对一调查，选择各科候诊患者，采用无记名现场作答，被调查者自行完成问卷内容，由调查者检查后当场回收。

1.2.2.2 统计方法

采用SPSS 22.0软件（北京中医药大学购买）进行统计分析。首先，根据问卷调查结果将调查对象是否愿意参加中医药临床试验分为两种结局；其次，采用单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法，初步筛选出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的因素（P≤0.1），再建立多因素条件Logistic回归模型，确定影响临床受试者招募意愿的主要因素，以P < 0.05认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问卷回收情况与调查对象一般信息

本研究共计发放调查问卷400份，回收400份，其中5份问卷有缺失项，回收有效问卷395份，有效回收问卷率98.75%。395例调查对象年龄为18~72岁，调查对象以25~64岁为主，占调查对象的一半以上；男性167例（42.28%），女性228例（57.72%）；企事业单位的在职工作人员占60.51%，文化程度在本科及以上的调查对象占67.85%，对中医医生持信任态度的患者占80.76%，调查结果显示，142例（35.95%）调查对象愿意参加中医药临床试验，而253例（64.05%）不愿意参加。调查对象的基本信息以及参加临床试验意愿人群分布见表 1。

2.2 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 2.2.1 一般人口学特征与是否愿意参加中医药临床试验的关系

在不考虑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性别、年龄、职业在是否愿意参加中医药临床试验两组间无统计学差异（P > 0.05），而教育背景、对实施研究的医生信任程度与中医药临床试验参加意愿有关（P < 0.05）。不同调查对象人口学特征与是否愿意参加临床试验的关系见表 2。

2.2.2 不同试验方案与是否愿意参加临床试验的关系

中医药临床试验的干预措施主要为中药复方研究、也有相当一部分针刺和灸法的研究，研究对象对于不同的干预措施参与意愿不同，愿意参加针刺试验的比例最高，其次是灸法，中药复方最少，同时统计结果也体现患者了对中医药物毒副作用的担心（P < 0.05）。对于试验时间长短、中医疗效是否明显、中药剂量以及中药口感等影响因素在是否愿意参加试验之间没有发现统计学差异（P > 0.05）。不同试验方案与是否愿意参加临床试验的关系见表 3。

2.2.3 招募方式与是否愿意参加临床试验的关系

结果显示招募的方式、招募广告的内容以及是否增加了解临床研究的途径并不影响患者参与临床试验的意愿（P > 0.05），但就如何吸引患者前来参与临床研究，各种方式有差异（P < 0.05），不论是否愿意参加临床试验患者均更愿意相信专家推荐的方式，但就是否愿意参加的比例来看，患者更容易接受医院海报招募。招募方式的基本信息见表 4。

2.2.4 权利实现与是否愿意参加临床试验的关系

激励补偿措施、权利影响、医院信誉的好坏以及医院规模的大小（是否为三级甲等医院）4个因素对患者是否参加临床试验均有影响（P < 0.05）。合理的补偿机制以及充分的知情同意权更容易影响患者是否参与临床试验。权利实现的基本信息见表 5。

2.3 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影响因素的多变量分析

将单因素分析中P < 0.1的因素全部纳入多因素模型中进行筛选，结果显示教育背景、医院的信誉以及招募吸引患者的方式并没有显示出统计学差异（P > 0.05），对实施研究医生的信任程度、中医药干预措施的种类、中医药的毒副作用、医院规模的大小以及试验的激励补偿措施是影响调查对象是否愿意参加中医药临床试验的五个因素。对中医医生信任的患者参加临床试验的意愿平均为持不信任态度患者的2.55倍；针刺临床试验患者的参加愿意更强烈，愿意参加的比例是不愿意参加的4.65倍，相反，中药复方研究的临床研究患者参与的积极性不高，愿意参加与不愿意参加的比例约为5:2，灸法研究的参与意愿不明显；认为中药的毒副作用较小者愿意参加试验的比例大约是认为中药毒副作用大的患者的1.6倍，愿意参加大型综合医院临床试验的患者是小规模医院的2倍，合理的激励补偿措施能更多地吸引3.78倍的患者。多因素分析见表 6。

3 讨论

早在20世纪中旬，中医药临床研究就已积极开展^[14]，其中受试者招募在临床试验的起始阶段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为临床试验的目的是为了探寻新药，新的医疗器械，新的治疗手段的疗效及其安全性，而不是以治疗患者为目的，研发中存在多种未知因素，受试者在试验中承担着很高的风险，因此受试者招募是临床试验的重要环节^[15]。本文通过对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为中医药临床受试者招募提供理论依据与方向。

研究结果显示，影响受试者招募的因素主要包括以下5个方面：中医药干预措施的种类、对实施研究医生的信任程度、中医药的毒副作用、医院规模的大小以及试验的激励补偿措施。

在试验方案方面，本研究多因素中干预措施为针刺试验的OR值为4.65，表示若干预措施为针刺试验，受试者则更愿意参加临床试验，而若干预措施为中药复方的OR值为0.38，表示此类干预措施的受试者更不愿意参加临床试验。戴亮等^[16]在2019年发表了《规范中医药临床研究方案内容2018声明》，该研究者综合了中医药领域专家的调研意见，确立了中医药临床试验规范，其中包括了灸法、针刺以及中药复方实验等干预措施具体实施方案，这也为研究者们提供了一份高质量的试验设计参考，确保中医药临床试验结果的可靠性。高宠等^[17]的研究表明临床研究人员应该重视并熟悉整个实验方案，以便在招募时用简单明了，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受试者介绍，帮助其了解试验的目的、设计和方案，了解中药副作用的程度。当然更应避免有些研究者为了完成招募，向受试者隐瞒试验的不良反应或其他安全信息，造成双方知情同意相关信息不对等，影响受试者的自主选择^[18]。

在权利实现方面，受试者更关注激励补偿措施、医院信誉。本研究结果显示激励补偿措施合理的OR值为3.78（1.61，8.93），表示受试者更愿意参加激励补偿措施更为合理的临床试验。如试验需在试验病房内观察，对受试者人身自由有一定限制，影响了受试者正常的生活及工作，应对受试者进行补偿；采集受试者标本的，应对所采集标本支付报酬；受试者参加临床试验过程中需要家属陪同的，应考虑给予陪同家属的补偿。不同的经济基础及文化背景决定了不同受试者对于试验补偿的满意度，因此应充分考虑受试人群的经济能力及价值取向，以确定补偿的合理性。当然也应注意招募仅仅面向低收入人群的倾向性招募，容易使低收入人群因为报酬的诱惑而参加临床试验。同时临床试验的伦理审查要求招募广告不应包含诱导性和压力性的信息^[19-20]，这是保护受试者安全的有效方式之一。研究者在试验方案设计时应该充分考虑受试者对于自身权利实现的重视，在不违反伦理学要求的前提下设计合理的激励补偿保障措施，这有利于更好的完成招募。

在医患信任程度方面，信任医生的受试者OR值为2.47（1.31，4.64），表示对临床研究医生的信任程度高者更倾向于参加临床试验。有研究表明59.14%调查对象拒绝参与药物临床试验，但57.37%的调查对象表示如果有专家参与、医生负责则会改变参与意愿，表明公众对医生较为信任，因此在今后的药物临床试验招募过程中，由主要医生负责，对研究目的、研究流程、受益与风险、应急预案及联系方式作详尽的解释，一定程度上能够提高人群的参与意愿为潜在受试者提供选择的机会。陶军秀等^[21]在研究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依从性研究中发现，配备临床研究协调员的临床试验，受试者依从性会增加2.745倍，因此建议在临床研究中配备临床研究协调员，以便更准确地回答受试者提出的问题，从而增加受试者对临床研究医生的信任程度。医院是中医药临床受试者招募的主要场所，国内大多数临床试验是在医院人群中进行的，主要对象为门诊患者与住院患者^[22]。医院的信誉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院医疗与科研的整体实力，是否能够为受试者提供更优质的医疗救助。韩帅等^[22]的研究同样提到受试者在进行临床试验时更倾向于能力、资源较强的医院。因此应契合公众需求在具有较强整体实力的医院开展药物临床试验。

中医临床试验离不开受试者，受试者招募影响着临床试验的进程。本文通过对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因素进行分析，以期引起人们对于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的关注。同时，了解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的因素，提出通过新媒体等形式向受试者普及相关医学知识、充分保护受试者的权益和安全、增强医生和患者间的沟通等措施对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招募进行完善。本次调研采用问卷随机抽样调查，虽然具有一定的时效性和科学性，但由于问卷的设计仍然不算完善，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

4 结论

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分析影响中医药临床试验潜在受试者的因素，发现试验方案的干预措施、中医药的毒副作用、受试者的激励补偿、医患间的信任程度以及医院的信誉5个因素会影响临床试验中的受试者招募过程。建议通过新媒体等形式向受试者普及相关医学知识、充分保护受试者的权益和安全、增强医生和患者间的沟通等措施提高中医药临床试验受试者参与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