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疲劳综合征（CFS）是以疲劳、低热或自觉发热、肌痛、头痛、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睡眠障碍和抑郁等表现为症状的综合征^[1]。CFS发病率逐年升高，给患者带来极大困扰。

成永明主任医师为著名蜂疗专家，从事蜂针疗法临床、教学、科研工作近30年，学验俱丰，笔者有幸跟随成主任学习，于跟师过程中获益良多，现将成主任治疗CFS经验介绍如下。

1 理论基础

CFS是一种多系统失调导致的全身性疾病，西医认为该病病因不明确，主要由病毒感染、心理社会应激、遗传等因素诱发，考虑与免疫系统、神经内分泌系统、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异常相关^[2-3]。因缺乏明确的病因病机，临床尚未见特效治疗药物，多以对症支持治疗为主，效果欠佳。

CFS属于中医“虚劳”“郁证”“脾胃内伤病”范畴，其病机演变可分为如下3个方面：1）气血不足或气滞血瘀影响脏腑组织濡养。2）五脏功能失调，尤其是肝、脾、肾失调。3）中土虚弱，气机转枢失常^[4]。治疗多以调理肝、脾、肾为主，临床医家多从健脾、补肾、升阳、疏肝等方面治疗CFS^[5]。成主任熟读中医经典，临证经验丰富，提出岭南地区CFS患者治疗应结合其地域特征，基于经典理论“湿胜阳微”，对本病提出独到见解。

“湿胜则阳微”首见于叶天士的《温热论》：“且吾吴湿邪害人最广，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胜则阳微也。”“湿胜则阳微”其中一层含义系“湿胜”即湿盛，湿为阴邪，阴胜阳病，湿邪为害，易伤阳气，故出现阳微，此“阳”可认为是肺、脾、肾阳气^[6]。阳气不足，气化水液功能失司，不能温化水湿，则水湿停聚更甚，“阳”更微；另一层含义是湿邪重浊、黏滞，侵袭人体后留滞于脏腑经络，最易阻滞气机，则气机升降失常。阳气被偏盛之湿邪所遏不能外达，见“阳微”之假象。

广东地处岭南，岭南地区“阳微”与“湿胜”关系更为密切。久居岭南湿地容易受到湿邪侵袭，此为外湿。生冷、海鲜进食较多为当地饮食习惯，多数人喜熬夜晚睡，加之岭南地区特色凉茶文化致使大部分人过度引用凉茶，诸多因素致更多阳气不足之人出现。阳虚之人，不能运化体内水湿，水湿不化则湿自内生。外湿侵袭加湿自内生，内外合邪，阳气受到困阻则更加虚损。成主任指出临床上岭南地区CFS患者多以“周身乏力”“身重”“四肢倦怠”“发热”“肢节痛”“腹泻”“不寐”等症状为主要表现，加之患病日久，病情缠绵难愈，比较符合湿邪为患的特点。临床中CFS患者多有阳气不足的表现，目前诸多学者从中医体质学方面的研究也表明了阳虚质与CFS密切相关^[7]。临床中还可见到CFS患者在外表现为怯寒畏冷等阳虚症状，在内却见舌红、苔白或黄而厚腻等湿热表现，此为机体阳气为湿邪所郁遏，久郁可化热，则见湿热交蒸之象。

成主任认为治疗岭南地区CFS患者可考虑从“湿”论治，应认识到该病实为虚实夹杂，虚为阳气不足，实为湿盛，亦可为湿阻。湿因气而不化，气因湿而不行，故气化则湿亦化，气化应贯穿治疗始终^[8]。

2 针法探析 2.1 针法特点及作用机制

蜂针疗法为传统针刺术之一，是以中医基础理论为基础，“针”“药”“灸”三者结合为一体的针刺疗法，历史悠久。岭南无痛蜂针疗法是在传统蜂疗法的基础上经改良而发明的新式蜂刺疗法^[9]，通过蜜蜂选择、中药喂养、手法减毒、穴位选择达到无痛或微痛。

蜂针施术过程中蜜蜂尾刺相当于毫针，针刺后的皮肤会出现红、肿、热现象，其作用机制与艾灸相似，此为“针”与“灸”相结合。中医外治法在治疗CFS中有独特优势，尤其针刺及艾灸均已被广泛应用于CFS患者的临床治疗，并取得较好疗效^[10]。蜜蜂尾刺刺入皮肤后会注入蜂毒液，此为“药”之作用。西医认为CFS的产生与免疫功能紊乱密切相关，研究显示蜂毒药理作用主要为消炎抗菌、镇痛、免疫调节^[11]。在治疗CSF过程中，蜂毒既可以提高患者抵抗力，亦可改善患者关节疼痛等临床症状。

2.2 选穴特点

成主任基于“湿胜则阳微”理论指导，结合岭南地区地域气候特征总结出蜂疗CFS的治疗原则，其一为温阳祛湿，重气化，其二则为健脾祛湿，重运化。中医外治法亦应遵循此治疗原则，成永明主任多年来临床中运用岭南无痛蜂针疗法治疗CFS，并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基于蜂针疗法有可能产生严重特异性过敏反应的特殊性，成主任无痛蜂针疗法经过一系列减毒过程，但依然有患者无法耐受因针刺过多穴位而进入体内的蜂毒量，因此若想提高疗效，穴位的选择尤为重要，成主任蜂疗选穴宜少宜精，以下为治疗选穴。

2.2.1 温阳祛湿，重气化——八髎穴、膻中穴

八髎穴属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阳为六经之长，阳中之阳，足太阳之气总六经而统营卫，主一身之表，与众多经络密切联系，具有接纳、转输、调整各经经气的作用，为全身经络、脏腑气血转输之枢纽^[12]。因此激发足太阳膀胱经经气，可调补阴阳、补虚散寒。既往临床多选用八髎穴温阳补虚，八髎穴所处位置为经脉所聚之处，督、任、冲脉均循行所过，与肾经、膀胱经共同发挥作用，可祛湿泄热、清利下焦积滞、宣畅气机^[13]。临床多采用八髎穴治疗泌尿生殖系统疾病，如排尿障碍等，叶天士的《温热论》曰：“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意为通过利小便方法，使湿从小便利，湿去而气机通畅，湿阻所致阳微之假象可解。成主任采用蜂疗治疗CFS患者时，尤为重视八髎穴的运用，其既温阳又利湿，且可调整各经经气运动，可谓最合病机。

膻中穴属任脉，任脉循行于胸腹正中，其脉气与手、足各阴经交会，阴经内连五脏，五脏藏五神气，故任脉以主气为用，汇集上焦宗气、中焦水谷之气及下焦原气为一体^[14]，从而调理全身气机。该穴又为八会穴之气会，是理气要穴，可调畅人体之气机，气化则湿化，由此也可看出成主任在治疗CFS中强调调整气机运动的重要性。

2.2.2 健脾祛湿，重运化——心门（右侧）、足三里（右侧）、太冲（左侧）、太白（左侧）

《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说明湿胜与脾密切相关。脾虚运化失职，易生痰湿，痰湿困脾又会导致脾胃更加虚弱。再加湿邪阻遏阳气，由此CFS患者多以肢软乏力、周身困倦等为主要表现。《脾胃论》曰：“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之所由生也。”可见顾护脾胃的重要性。本组穴位选自左常波所创“斡旋针法”^[15]，组方立足于“脾胃为后天之本”，心门、足三里、太冲、太白分属于火经土穴、土经土穴、木经土穴、土经土穴，均具土性，寓补益顾护中土之意^[16]。心门穴属手太阳小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是主液所生病者”，与水液代谢有关，助脾运化。足三里穴为足阳明胃经之合穴，胃之下合穴，可健脾益气，亦可降逆胃气。太冲穴为足厥阴肝经之输原穴，可疏肝利胆，健脾化湿。木气调达，则土气和缓上升，两气向上则中气左旋，此为圆运动理论。太白穴为脾经原穴，可健脾利湿。先右心门、右足三里，再左太冲、左太白顺序进行针刺，是按照左升右降理论，使升降有序，在气机升降之中斡旋中土^[17]。此组穴位体现了成主任蜂针治疗CFS时重视脾胃气机运化，通过健脾和气达到祛湿邪、除湿阻之目的。

2.3 蜂针疗法注意事项

蜂针疗法同传统针刺不同，以下为注意事项：1）蜂针疗法易发生过敏反应，必须试针，如果治疗间断1个月以上则需要再次进行试针。成人试针多主张采用足三里穴或足底跟部穴位。在蜂疗操作过程中需严格按照成主任的岭南无痛蜂针减毒及操作规范，不可心存侥幸。蜂疗次数每周两次为宜，不可过于频繁。2）八髎穴采取散刺法，于次髎位置进针，刺后立即拔出，针不离镊，于上髎、中髎、下髎位置进行点刺，每穴点刺一下即可。3）膻中穴在蜂疗操作过程中易产生过敏反应，操作时需谨慎。4）蜂针操作时八髎穴、膻中穴为一组，斡旋针法组穴为另一组，两组穴位需交替使用。

3 结语

“湿胜则阳微”提示临床CFS治疗中需处理好“湿盛”及“阳微”之间的关系。CFS患病率每年不断增加，为多系统相关疾病，日久不愈会对身体多系统造成不同程度损伤。既往众多医家治疗以温补脾肾为主，成主任从“湿胜则阳微”理论受到启发，认为在岭南独特的气候、人文环境中，本病应从“湿”论治，应更多考虑湿邪困阻中焦及湿邪阻遏气机，故治法要加强祛湿及中焦气机运化。蜂针疗法既往临床多用于治疗痹病，岭南蜂疗名师成永明主任在临床中不断探索，基于中医经典理论指导蜂针选穴，改良传统蜂针技术，运用无痛蜂针疗法治疗CFS，取得了较为满意的疗效。近年来报道显示治疗CFS的中医外治法多以针灸、艾灸为主，罕有蜂针疗法报道，岭南无痛蜂针疗法丰富了治疗CFS的中医特色治疗手段，也拓展了无痛蜂针疗法的治疗领域，值得同行借鉴与参考。